第一百四十六章：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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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厂房之内蔓延，将两人浸没。虽然她们站的距离并不远，但是乔思思却觉得两个人之间像是横亘着无限阻碍，难以攀越。

“辛苦你了，三小姐。”丐叟抬起头诚恳地说道，“你的确是个好姑娘，是我配不上你的品格。”

“丐叟，我能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帮助顾家吗？”乔思思忍不住问道。

丐叟不是一个蝇营狗苟的人，他选择帮助顾家，一定有超脱金钱之外的原因。

“唉，其实你调查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只是还不够全面。”丐叟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开始讲述。

原来当年闯下大祸毁坏寒香玉炉的始作俑者，就是丐叟。可想而知在宠妃盛怒之中，丐叟遭受了何等的冲击。他的家人也因此遭受到迫害，七零八落，剩余的人再也不敢跟丐叟扯上什么关系，选择了远走他乡。

丐叟本已经奄奄一息，被宫里一席破席子一卷，扔到了郊外的乱葬岗。本来等待他的是野狗群的啃食，没想到竟然有了一线生机。

“我作为宫内匠人的时候，与顾启元曾经有一面之缘。当时他想结交与我，却被我嗤之以鼻。”丐叟苦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仗着香料才华无人能及，又备受宫中贵人赏识，所以很是瞧不起其他业中同行。”

这就导致出现意外之后，无人援手。当然得罪宠妃，也没人敢帮一把。但是当红的宫中香料匠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孤立无援，也是凄凉不已。

“没想到顾启元竟然赶到乱葬岗，他坦言本来是不忍我曝尸荒野，想着收葬一下，也是积阴德。想不到我命不该绝，他察觉到我还有微弱的呼吸，就把我拉回去，藏起来秘密照顾……”

顾启元延医问药，总算把丐叟从命悬一线拉了回来，不过一些后遗症总是免不了的。身体好了之后，丐叟便苦苦哀求顾启元帮他打听家人的动向，得知家人都已经弃他而去，丐叟十分失落彷徨。

“不过我还是请顾启元帮忙照应我的那些家人。毕竟是我欠他们的，也只能卖一卖面子，能照看他们几分是几分了。”丐叟神情伤感。

顾启元并不因为丐叟之前倨傲的态度而记恨，也没有因为此时他的落魄而看不起他，反而尽心尽力帮助他照拂家人，照看自身，绝口不提要丐叟做什么来回报。

还是丐叟心中愧疚，于是主动帮助顾启元打理过一阵胭脂铺。他当然不会出面，而是隐在幕后，指点顾启元一些香料配方，算是一举奠定了珍珠胭脂铺在京城卓尔不群的地位。

“后来顾启元提出要给我新的身份，聘请我做胭脂铺大当家，但是我已经心灰意冷，想要远离京城，于是就拒绝了。”丐叟回忆过去，又是深深的叹息，“我交接完铺子的事情，没有惊扰顾家，悄然远离。多年一直在外面流浪，讨到饭就吃，讨不到就饿着。”

这一番富贵落魄的人生炎凉，大大的改变了丐叟的人生态度。他宁愿做个乞丐，跟那些流浪汉混在一起，也不愿意再靠着香料去赚取一份安稳的生活从头开始。

在他心中，自己已经死过一次，那个体面的香料匠人已经死去了，重新活过来的就是个无名无姓的乞丐，他自称“丐叟”，也是因为如此。

“那您后来又回到京城了？”乔思思静静地听着，此时才问道。

“顾家人在外地找到我，说老东家如今有事相求，我便回来了。”丐叟看了乔思思一眼。

丐叟还记得自己回来后，顾启元对自己说的话。那个时候乔思思声名还没有那么响亮，但是顾启元却把这个连香料的门道都还没摸清楚的小姑娘视作头等大敌一般。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小姑娘不容小觑啊。”

于是丐叟就试着接触过一次乔思思，就是他被世子欺负的那一次。事实证明乔思思是个很心善的姑娘，但丐叟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

之后乔思思开始广求香料匠人帮忙，因为她跟胭脂铺的人打赌，输了就要退出香料这一行的竞争。

顾启元就请丐叟去帮助乔思思，同时在她身边潜伏下来，将她的一举一动回传给顾家。

这样的事，丐叟本来是十分不愿意做的。可是顾家对他恩同再造，他不能对不起顾家，于是最终答应下来。

他主动上门，以报恩的名义帮助乔思思。实际上真心假意都有。乔思思的恩情他通过传授香料知识、赢得香料比赛来还，更深层的则是给顾家还人情。

乔思思果然没有怀疑，挽留丐叟加入自己的香料团队，丐叟也得以搬到庄子上，成功接触到乔思思创立的妆品生产核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丐叟的确是尽心尽力帮助乔思思解决香料配方上的问题，同时也把这些配方告诉给顾家。

“其实之前出水乳的时候，顾家的水乳样本，就是我后来给的。”丐叟索性一起承认，“当时顾启元没有要配方，他觉得他可以在顾家产品的基础上进行改造。”

水乳的泄露并没有引起乔思思的注意，尽管顾家的水乳产品有了乔家拿出来的样本，但是依旧保持了一点自己的特色，所以乔思思没有太往那边想。

主要这一次的新品引起的轰动这么大，别说外面了，就算在乔家内部，乔妹妹多次刺探配方未果，也足以让乔思思引起警惕了。

将这一切都摊开说明白之后，事实总是残酷的，就像是一地鸡毛，让人觉得疲惫。

乔思思忽然想起之前丐叟说的那一句话：为了偿还别人的恩情，又欠了新的人。或许那句话就是丐叟的心声吧。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有脸面再留下来。”丐叟看着乔思思，“我也累了，宁愿去当个乞丐，至少每天只要担心温饱就够了。”

“您考不考虑留下来帮我呢？”乔思思问道。她是很真心实意的，丐叟偷了配方是不假，但是他对这些新品的贡献也不是假的。

丐叟摇摇头：“顾家对我有恩，三小姐也是。我为了顾家背叛你，有了一次就还会有下一次，毕竟……”

乔思思顿时了然，毕竟顾启元对丐叟的雪中送炭也不是她这些小打小闹比得上的。一旦顾启元再有什么要求，丐叟很难闯过内心那一关。

“我走了，对你和庄子才更好。”丐叟说完，朝乔思思行了一礼，“那就此别过了，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