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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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大宅里，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可是，老太太躺在大床上，翻来复去，就是睡不着。
“老太婆，你这是干嘛，成心不想让我睡觉，是吧？”
原本老爷子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老太太立刻就来了十二分的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开了床头灯，然后去推了推老爷子，“你起来。”
“大半夜不睡觉，你这是要干嘛？”老爷子嘀咕归嘀咕，但是人已经很配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一脸纠结地道，“这小然现在跟小寒的感情这么好，而且，小寒马上也就要和时境离婚了，小寒整天跟珩尧他们这父女俩在一起，你说，他们这会不会……”
老爷子给老太太扯了扯被子，给她盖住胸口的位置，斜睨她一眼道，“又瞎扯什么！珩尧是做叔叔的，难道他自己会没有分寸？”
“分寸！什么分寸？”老太太也斜了老爷子一眼，反驳道，“你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嘛，他要是想做的事情，你能拦得住吗？”
“那小寒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会不清楚，她会背着大家，和珩尧乱来吗？”老爷子也反驳道。
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想，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思忖片刻之后，老太太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冒出一句道，“我怎么觉得，现在越看珩尧和小寒，觉得他们俩个越有夫妻相了呀！”
“胡说！”
“……”老太太撇了撇嘴，“万一他们真在一起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敢！”老爷子立刻沉了脸。
“唉！”老太太深叹一口气，“看来，我还是得赶紧给珩尧物色一个好的，让他赶紧把这婚事给定下来。”
这回，老爷子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好，这事你抓紧，珩尧要是不同意，我来跟他说。”
……
二楼的儿童房里，舒言陪着小家伙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小家伙终于累了，沉沉地睡去。
看着躺在自己臂湾里睡熟了的小家伙，舒言也很快闭上了在打架的眼皮，沉沉地睡去。
翌日上午，如傅珩尧预料的那样，他接到了谷鸣打给他的电话。
傅珩尧跟谷鸣真正打交道，只有过一次，也就是在十三年前，谷雨车祸那一年。
那时，谷鸣还没有今天的位高权重，但也是国内政坛上绝对不可小觑的重要人物。
如今，时隔十三年，谷鸣再次亲自打电话给他，还是为了他的女儿谷雨。
国内的情况，完全不能跟国外相比，傅珩尧清楚，他要是能让谷鸣不痛快了，谷鸣也绝对能让他，让整个傅家不痛快。
但他等的，就是谷鸣这通电话，要的，就是谷鸣的一个承诺。
“谷老。”傅珩尧低沉淡雅的声音，不亲不疏，不带任何的情绪。
“珩尧，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还是得拉下这张老脸，打电话来求你。”电话那头的谷鸣声音很温和，没有常年身在高位的威严，只有作为一个老父亲的慈祥与无奈。
傅珩尧淡淡一笑，深邃的眸光，投向明净的玻璃窗外。
“谷老柯重了！有什么话，谷老尽管吩咐，我若是能替谷老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电话那头的谷鸣沉默一瞬，才又温和地开口道，“珩尧，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说话做事，都毫不含糊。”
“谷老过奖了。”
面对傅珩尧的不冷不热，电话那头的谷鸣不禁轻吁一口气，“我知道，小雨这些年来，给你带来了很多的困扰跟麻烦！没有管教好这个女儿，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
傅珩尧淡淡一笑，没说话。
见傅珩尧保持着沉默，谷鸣只好又道，“珩尧，当年你为了小雨，已经牺牲了太多，现在我若再要求你做什么，实在是说不过去！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个老父亲的面子上，最后对小雨网开一面？”
傅珩尧长身玉立于落地窗前，等谷鸣说完后，他却并没有立即开口，仍旧是沉默了片刻后，又话峰一转道，“谷老，有一件事情，想必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电话那头的谷鸣不禁眉头一皱，“什么事？”
他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谷雨又惹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祸来。
“三年多前，谷雨偷偷从医院里，带走了我体验时留下的精子，一个人悄悄地回了S市市。”
“小雨偷偷带走了你的精子干嘛？”傅珩尧的话说了一半，饶是见过无数风雨和大场面，决策一个国家命运的谷鸣，也是一惊，立刻追问道。
傅珩尧却是漫不经心地淡淡勾唇，不紧不慢地道，“和她的卵子一起，做试管婴儿，然后找人代孕。”
显然，傅珩尧的话，又让谷鸣一惊，“这么说，你的女儿，真是你和小雨的孩子？！”
“当然不是。”谷鸣的话音才落下，傅珩尧便立刻否定，甩出答案道，“谷雨当年车祸伤了卵巢子宫，子宫被切除后，卵巢排出来的卵子也变得不正常，根本就不能用！所以，她不得不花钱，重金买下别人的卵子。”
电话那头的谷鸣不可思议地拧紧了眉头，他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竟然偷偷地拿走了傅珩尧的精子，又买了别人的卵子，造出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来。
这可是犯法的呀！不管在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地方，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允许的，绝对是会被判重刑的。
“这么说，你的女儿，就是小雨当年瞒着你做出来的试管婴儿？”
傅珩尧好看的眉峰微微一拢，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因为后面的事情，谷鸣没有知道的必要。
“珩尧，你……”一时间，谷鸣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再跟傅珩尧开口了，思忖一瞬之后，才又道，“听说你的这个女儿，很是聪明可爱，你也视做掌上明珠，一直以来非常宠爱，你如今才告诉我这件事情，目的，绝对不是想要再追究此事吧？”
傅珩尧从容又淡雅地笑了，“谷老，我和谷雨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不做计较！但是，……”
谷鸣原本松懈下来的一颗心，忽然又悬了起来，等着傅珩尧继续说下去。
“但是，谷雨羞辱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伤了我的女儿，这笔帐，不算，我又如何做一个男人。”
电话那头的谷鸣眉头又是紧拧一下，这次，却没有再立刻开口说话，因为傅珩尧说的话，他听的很清楚，也相当明白话里的意思。
他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有些事情可以不计较，但是有些事情，却必须得去计较。
谷鸣更加清楚，在傅珩尧这样的人面前，威逼利诱，不会有任何的意义，说不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他只能再放低姿态，纯粹以一个老父亲的身份道，“珩尧，难道就没有办法，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吗？”
谷鸣这样一个身居绝对高位的老者都已经把姿态放和这么低了，如果傅珩尧仍旧我行我素，继续强硬下去，似乎就有点过了。
毕竟，傅氏的继续发展壮大，宏远集团想要开拓国内市场，都离不开支持。
“谷老，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谷雨，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也绝非我所愿！如果谷雨愿意为昨天的事情郑重地道歉，而且，保证以后，再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也不会再给我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任何的麻烦跟困扰，我会让律师撤诉。”
这，是傅珩尧最大的退让。
“好，我应答你。”
……
下午下了班，舒言和傅珩尧一起，回了傅家大宅。
虽然梁美芝和傅樱的脸色，确实是很不好看，不过舒言并不在意，因为实在是没有再去在意的必要。
吃过晚饭，舒言和老太太带着小七月在偏厅，傅珩尧和老爷子则去了老先生，梁美芝和傅樱，则去了医院看傅时境。
趁着只有舒言在，老太太吩咐莲姨拿了一个牛皮纸袋过来，打开，然后看着正在陪小家伙玩的舒言，神神叨叨地招手道，“小寒，过来。”
“奶奶，怎么啦？”舒言看着老太太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又招了抬手，“过来，过来帮奶奶挑挑，看哪个更合适你四叔。”
舒言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想到自从傅珩尧从欧洲回来后就一直不断地操心着的事情，立刻便明白过来了。
老太太这是在给傅珩尧物色结婚对像！
想到这，舒言心里忽然挺复杂的，自己和傅珩尧的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身为傅珩尧的母亲和她最敬爱的老太太，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现在还在不遗余力地给傅珩尧物色结婚对像。
他们这样，是不是真的太不孝了。
但是，眼下这种时候，她又绝对不可能在老太太面前说出她和傅珩尧的关系。
迟疑一瞬之后，舒言笑了笑，让佣人陪着小家伙玩，自己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坐下。
“小寒，你觉得你四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叠厚厚千金名媛的资料，看着舒言，一本正经地问题。
舒言没想到，老太太画风变得这么快，一下子让她帮傅珩尧物色美女，一下子又问她傅珩尧怎么样。
不会是，老太太察觉到什么了吧？
低头笑笑，舒言心里微微有些发虚地道，“四叔他挺好的呀！”
“我当然知道他好啦，说具体点。”老太太忽然像个老顽童一样，盯着舒言一脸渴望地道。
“呵呵……”舒言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四叔他长的好看，人又能干，又成熟又有钱，应该很多女人都会喜欢他的。”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觉得，你四叔应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啊！
舒言不禁在心里哀嚎一声，总不能让她告诉老太太，傅珩尧就喜欢她这一款吧！
“四叔应该喜欢年轻漂亮的吧。”
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舒言，又道，“嗯，还有呢？”
舒言心里汗！
“应该比较喜欢小孩子的吧。”
老太太点头，“嗯，还有呢？”
“不要太娇情作做的吧！”
“嗯。”老太太又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还有吗？”
舒言心里直冒虚汗！
“呵呵……奶奶，我也不知道了。”
看着舒言那一脸无助的样子，老太太终于没有再问下去了，然后，直接把手里一叠厚厚的千金名媛的资料，塞到她的手里，“来，你帮奶奶挑挑，这些姑娘里，哪些比较适合你四叔。”
舒言心里的那个虚汗呀，就跟一场暴雨一样。
“奶奶，我……我都是瞎说的，我真不知道四叔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老太太手一挥，对舒言100%信任地道，“你就随便看随便挑，看顺眼的，就挑出来，告诉奶奶就行。”
舒言晕！
这老太太，是要为傅珩尧挑选后宫嫔妃的节奏么？
不过，舒言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傅珩尧在对待别的年轻漂亮的相亲对像这件事情上，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
报着恶作剧的想法，舒言点头了点头，“好，那我看看。”
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舒言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手上超过五十份的资料里，个个都年纪不超过二十八岁的妙龄女郎，虽然并不见得每一个都很漂亮，但至少算得上是眉目清秀，长相标志，最重要的，每一份资料里的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基本上都是富二代官二代，甚至是红三代，最差的，也是什么大学校长教授的女儿。
最最关键的，个个学历背景都不差，三分之二以上的，都有国外留学的背景，而且，个个多才多艺，堪称才女。
舒言大致看了一遍，然后挑了四个家世背景学历长相身材都算是上乘的出来，交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频频欢喜地点头，赞赏道，“嗯，眼光不错，跟我选的差不多。”
舒言，“……”
“老太婆，跟小寒说什么呢，一脸笑眯眯的。”正在这时，老爷子和傅珩尧从书房出来，进了偏厅。
看到老太太一脸高兴的样子，老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回头，看到和老爷子一起走过来的小儿子，立刻更高兴地朝他招手道，“来，珩尧，你来的正好，赶紧过来瞧瞧，这回呀，可不是我帮你挑的，都是小寒帮你挑的。”
说着，老太太便将手上的四份资料，往走过来的傅珩尧面前递。
傅珩尧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清楚状况，但是瞄到老太太手上的资料，他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菲薄的双唇，不由勾了勾，傅珩尧绕过老太太和舒言坐着的沙发，来到她们的对面坐下，然后，格外深沉而的眸光，幽幽地投向舒言。
“是么？小寒帮我挑的。”
后面‘小寒帮我挑的’六个字，格外具有深意，而且，声张带了丝阴阴凉凉的味道。
舒言抬眸看向对面，当与傅珩尧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时，分明就觉得，他的那双沉不见底的黑眸里，多了一丝幽怨，同时，还有一抹玩味的警告和跳跃的火光。
舒言讪讪地扯了扯嘴角，赶紧低下头去道，“你们聊，我陪小然玩会儿。”
说着，她赶紧开溜。
“是呀，小寒挑的。”老太太点头，然后，把手里的四份资料交给一旁的莲姨，莲姨又赶紧把资料送到傅珩尧的面前。
“你瞧瞧，这回小寒挑的女人，是不是适你的胃口。”
傅珩尧笑，接过莲姨手里的资料，然后一双长腿交叠起，靠近沙发里，貌似认真地看起了手上的资料来。
但是，不远处正在陪着小家伙的舒言，却明显地感觉到，有两道时凉时烫的目光，一直在戳着她的后背，让她如芒刺在背。
“怎么样？小寒的眼光是不是不错？”老太太轻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后，又着急地问傅珩尧道。
傅珩尧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四份资料认真地看完后，才缓缓抬起头来，往舒言和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格外低沉又醇厚的嗓音慢悠悠地道，“小寒的眼光确实不错，四个都挺适合我的。”
“真的？你真的觉得这四个姑娘都不错？”老太太喜出望外，双眼都开始放光。
傅珩尧再次点头，“嗯，确实不错！”
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的老爷子也很是诧异地看向傅珩尧，觉得他现在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以前，对于老太太安排的相亲这类事情，傅珩尧敷衍都懒得敷衍，今天，却这么认真地对待，跟换了个人似的，确实是不太正常。
不远处，正蹲在地毯上陪小家伙玩的舒言听着傅珩尧的话，小心肝不禁猛地一跳，傅珩尧不会真的打算去跟那四个她挑出来的女人见面相亲吧！
“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妈给你安排安排，这两天，你和这四个姑娘见见面呗！”老太太满脸欣喜，眼巴巴地盼望着傅珩尧点头答应。
“好，你安排吧，就这两天。”
本以为傅珩尧会拒绝，至少会犹豫，再怎么样，也不会那么急着去见面相亲，可是，他的回答，却大大出乎老太太和老爷子的意思。
他竟然毫不犹豫，便满口答应了，而且，就是在这两天！
“……”
舒言晕倒，顿时连狠狠咬一口傅珩尧的心思都有了。
“珩尧，你不是骗妈的吧？”欣喜之余，老太太冷静下想了想，也觉得，现在的傅珩尧，反应有点太不正常了。
傅珩尧笑，“我骗你干嘛！”
老爷子看着傅珩尧，紧抿着双唇，不说话。
“哎呀！太好了，我们傅家的列祖列宗终于显灵了，终于让我们家的老光棍开窍了！”一听傅珩尧是认真的，老太太立刻激动的双手在胸前合手，喃喃自语道，“列祖列宗，这次，你们一定要继续保佑，保佑珩尧看中一个，赶紧领回家把婚给结了，好再给我生几个大胖孙子。”
老爷子，“……”
傅珩尧，“……”
舒言，“……”她瞬间连咬舌自尽的想法都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