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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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阿肆。”床榻上的女人不住地咳嗽，正欲起身，门口闪进一抹白色的身影。

宋肆几步走到床边，将面容憔悴的女人扶坐在床边。端起药体贴入微地放在唇边吹散了些热量一口一口喂着宋倩。

宋肆微垂眸，一张干净俊逸的脸上的神情淡然至极。宋倩却总心里慌张地跳着。她几番想开口询问，都恰好被他递到嘴边的药堵住了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宋肆今日比往日还要低沉，一直在有意地阻止她开口。

宋倩忍了忍，终于在再一次准备开口被宋肆手疾眼快地喂下一口苦涩的药时忍无可忍地推了推眼前递过来的药勺。

“阿肆，你真要去参加考试？”

宋倩刚大病初愈，眉目间始终带着一股病气，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似的。可这依然不能让她生硬的语气有所缓和。

对于母亲的咄咄逼人，宋肆并没有太大的起伏。见宋倩不打算喝药，他将剩下的半碗药往桌上一放，抬头正视着宋倩。

少年目光坚定，面色如常。他坐得端正，模样乖巧，双手安分规矩地搭在双膝上。

宋肆用着平静的语气，斟酌着的话直戳宋倩的内心：“我生来便是个错误。既然如此，我便要一错再错下去，永不悔改。”

宋倩的面色微微一白，一向温软文静的女子难得染上几分怒意。动了动唇，想要教导指责他那危险而扭曲阴暗的想法，宋肆却似乎看出来她的意图。

“阿肆……娘不希望你走上不归路。”

宋肆站起了身，面对母亲的忧愁和恼意，毫无波澜。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娘，已经晚了。您该知道的，您阻止不了我。”

您不能感受我的处境、体会到我的痛苦与煎熬。不能决定我的出身、不能护我一世长安，可怜得连自己也护不住。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既然天下不容我，我便要找一条能容得下我的路。无论好坏。

宋肆的眼里闪过一丝红光，在宋倩的面前也毫不避讳地露出嗜血的笑容，头一次将内心里多年堆积的阴暗、令人憎恶害怕又肮脏的一面彻彻底底地暴露在宋倩的面前。

宋倩几乎是浑身僵硬、冰冷，脸上已全无血色。

“你……”

“母亲，我等这一天好久好久了。久到儿子自己都快麻木了。”

宋肆打断了她的话，不顾女人错愕悔恨的复杂的眼神，一字一句带有致命性，宛如一颗巨大的炸弹在她的耳边爆炸：

“母亲一定不知晓，我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母亲心里认为的那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儿子，不过是伪装罢了。陈家人眼里任人摆布、低入尘埃的宋肆，也只不过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埋下的铺垫。”

他看似冷漠平静地接受着至亲的人用和旁人一样恐惧、逃避、不安的目光打量着他，心里却凉透了。

原来…多年的伪装一旦拆穿，换来的依然是无人能接受这样难堪的他。

宋肆笑得张扬，眼尾渐渐染红，他那如同恶魔一般的话不断缠绕在那人的耳边，“母亲不必惊讶。儿子本性难改，再恶心透了也不会伤害到母亲丝毫。”

即便他这样说，宋倩还是一时不能接受事实。这叫她如何接受？

明明一直温顺的孩子，一夜之间大变成如此疯狂嗜血的模样儿。那双时常与她对视的清澈明亮的眼底，此刻全然消失殆尽，只剩一片浓郁的戾气和暴躁凶狠，以及那淤泥在泥土中腐烂发臭令人唾弃不堪的欲望。

宋倩竟感到一丝害怕，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少年，分明是阿肆的模样儿，怎的变得如此陌生了起来呢。

宋肆将她眼里的恐惧一览无遗，清晰地收入眼帘。他忽然如同疯痴了一般，猖狂癫笑着。

“母亲，再不喝药，就该凉了。”

宋肆笑着，笑着……眼角处竟沾上了一颗晶莹滴透的泪珠，无人察觉。

宋倩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手，端着碗动作僵硬地喝着药，耳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似乎他也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才敢小心翼翼地松下一口长气。

“今日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