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石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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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的宅院就像是冯家的主子，套着长褂穿皮鞋，中不中，洋不洋的。马车穿过具有西方特色的铁门，又行驶了一段路，才在一座中式宅院前停了下来。
管家掀开帘子，对着沈清道：“沈掌柜，到了。”
说完，又用手撑着帘子走到了左侧，对着脸色微白的冯家大老爷道：“老爷，咱到家了。”
沈清看了眼正要起身的冯家大老爷，踩着管家放好的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冯大老爷的额上汗津津的，握住管家的那只手有些发软。
管家疑惑地问道：“老爷，您这是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冯大老爷看着沈清一阵哆嗦：“回，回家。”
“老爷您这是……”
“问什么问，赶紧给……给沈掌柜带路。”冯大老爷说着，又缩了下脖子。
管家一个点头，赶紧带着沈清进了宅子。冯大老爷则小心翼翼地移着步子，直到趴在他后脖子上的那个小纸人随着微风飘落下来，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小纸人像个顽皮的孩子，落地之后，手脚并用地拱着身子爬了起来。虽说它脸上没有五官，可冯大老爷怎么看，都觉得它是在跟自己做鬼脸。他心中有气，想要一脚将其踩扁，却又没那个胆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纸人，一扭一扭的去找沈清。
“这石榴树——”沈清皱眉看着种在院子里的那株石榴树：“是宅子建成后才栽的吧。”
管家点头，“沈掌柜说得不错，这石榴树是特意从别的地方移栽回来的。就这么大棵的石榴树，没有个百八十年可长不成。这移栽的时候老费劲了。沈掌柜您看，这树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死了一半！”
“掌柜的好眼力！”管家的眼睛都睁大了：“就因为那边儿的枝干枯死了，所以我们家老爷才请人造了这么一座假山，开门见山，石榴呢又有多子多福的意思，我们家老爷这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那石榴树枝朝着的地方是哪儿？”沈清指着一根伸出去的枝丫。
“那边啊。”管家垫着脚看了眼：“是我们家小姐住的地方。”
管家解释道：“我们家共有三位小姐，大小姐已经出嫁了，跟着姑爷住在上海。我们家姑爷是经商的，在上海做绸缎生意。那生意做得老大了，连洋人都喜欢从他那铺子买。二小姐今年刚满十八，在上海那边读书，也已经定了婆家。目前只有三小姐还住在府里，也就是先前跟掌柜说的中邪的那位小姐，还差一个月就满十六了。”
“十六？石榴。”沈清盯着那株石榴树若有所思。
“这石榴树跟那位三小姐有关系吗？”沈清突然问管家。
管家一怔，回道：“沈掌柜不愧是高人，连这都能看出来。”
管家往后瞄了眼，见冯大老爷没跟过来，这才悄声道：“我们冯家的这三位小姐都不是一个太太生的，大小姐是大太太生的，二小姐是二太太生的，这三小姐嘛，是我们家三太太生的。大太太是我们家老爷的原配，跟我们家大老爷的时候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后来有了二太太，大太太心如死灰，就搬到老宅去住了。”
“二太太是我们家老爷从大上海带回来的。据说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奈何家道中落做了舞女，但二太太心还是好的，这家里家外的事情都需要二太太操持。这三太太出生小农小户，是我们家老爷下乡收租的时候给带回来的。”
“乡下女子？”沈清联想到了管家被乡下农户殴打的事情。
管家倒是没想那么多，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冯大老爷的那点儿事儿都给说了出来。
“我们家三太太是乡下女子，这名字嘛，也没什么讲究，就叫石榴。”管家看眼石榴树：“三太太叫石榴，也爱吃石榴，这株石榴树就是我们家老爷特意为三太太寻回来的。只可惜三太太福薄，没等吃上这棵树上的石榴，人就没了。”
“三小姐出生在八月十六，正好是吃石榴的季节，于是便有了个小名十六。这十六岁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直到从老宅搬回这处院子，直到赶上我们家三老爷出事儿，小姐这才中了邪。”
“你们家三小姐中邪的事情应该跟冯三爷无关。”沈清看着那株石榴树：“石榴确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可这石榴树却不是随便栽种的。”
“这树还不能随便栽？”
“传闻中，石榴树是女鬼王化身寄生的地方，是不适合栽种在庭院中的。”
“有那么邪门儿吗？”管家道：“我们在乡下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家种石榴。”
“人家是种在屋前，屋后的吧。”
“大多都是种在屋前屋后的，但也有个别是种在院子里的，就挨着他们家那屋子。”管家指着眼前的石榴树：“就这棵树，也是从别人家院子里挖的。”
“老院子吧。”
“是老院子，但老院子里也住着人啊。”管家道：“还是个年轻人，就是腿脚不好，眼睛也瞎了一只。”
“这石榴树若是种在家门口，可以将外头的福气财气聚集起来，提升主人家的运势，尤其是财运。若是种在后院，可以帮着驱除家里的邪气和阴气，使家中之人的运势提升，有助于主人家的事业。”
“对对对，那风水先生也是那么说的，所以我们家老爷才费了大力气，将这棵百年的石榴树给移栽回来。”
“你们请得是哪家的风水先生？先生没有告诉你们，这石榴树虽然好，但栽种和摆放的位置却十分重要。位置一旦错了，不仅会破坏掉宅子原本的财气，还会遮盖整个宅子的阳气，让它从好好的一座阳宅变成阴宅。”
“阴……阴宅？”
“就是不适合活人住，但适合死人住的地方。”沈清往院子里头走：“带我去见你们家小姐吧。”
“那石榴树？”
“三个解决方案。”沈清道：“第一个，把宅子拆了重建，让石榴树从院内变成院外，从中间变成偏左或者偏右的位置。第二个，从哪里移出来的，就送回哪里去，可若是移栽不当，让这棵石榴树死了，那与它接触过的人都会倒霉，轻者生病，重者殒命。第三个，将整棵石榴树给烧了，但百年之内，你们冯家绝无发迹的可能。”
“那还是第一个吧。”管家回头看了眼已经跟上来的冯大老爷：“我们家小姐……”
“看过之后再说。”沈清道：“若只是路过的邪祟，赶走就是了。”
“那要不是路过的呢？”管家问。
“若不是路过的，那就是被你们冯家给招回来的。这招回来的邪祟，能不能送走还得两说呢。”沈清话音才落，平地里就起了一股妖风，且这风中还带着淡淡地石榴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