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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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世农望了眼司空百岁，下令骑士放开那孩子，又强力驱散了妇孺百姓，只将那个孩子带回衙门讯问。
司空百岁回到天佑侯府，迎面遇见果儿，故意往她身上蹭去，却叫道：“果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光天白日的，让人看见怎么好？我没脸做人了。”
果儿白了他一眼，努努嘴：“一个人在高台上，看样子心情不大好，我去炒两个菜你们喝两盅。”司空百岁朝她挑了挑大拇指，以示嘉奖，本来还想在她的臀上抄一把，却被她灵巧地躲过了。
站在天佑侯府的高台可以看到城中心的十字街口。
“希望他们能明白我的这份苦心。”
“你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错，大错！你把他们赶出天佑城，他们又能去哪，背井离乡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总会有办法的，但留在天佑城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还要管这闲事，就算天一庄肯让你进，又能怎样，我敢打赌，你去了一定失望。”
“看过再说吧。你安排一下，我们天黑就走。”
“急什么，果儿炒菜去了，喝两盅再走不迟。白日将尽，喝一杯少一杯了。”
……
入夜，两条人影出现在天佑城西北郊外的龙尾山。
天一庄的戒备远比想象的要严，警卫实力十分雄厚，毕竟农庄只是掩护，他们存在的意义是要守护皇家的一个天大秘密。
“现在正是换班时间，我们走。”
趁着卫士交接班，二人顺利混入庄内，穿过戒备相对松懈的农庄一路来到龙尾山下的一一座山洞外。
山洞看起来像是一个矿洞，这当然也是掩护，山洞里是另有乾坤。
二人隐伏不动，等到深夜卫士交接，这才闪身来到矿洞前，这洞口十分阔大，安装有铸铁大门，门虽高大厚实，却也锈迹斑斑。
苏浪望了眼旁边几个硕大的绞盘，凝眉问道：“怎么开门。”
“不用开门，这边请。”
司空百岁领着他绕到附近一处山凹，扒开一堆破芦席，里面是一扇小铁门，铁门依旧锈迹斑斑，但门上的一把大铜锁却是半新不旧的。
司空百岁得意地取出一枚黄澄澄的铜钥匙：“我花六块金饼买的，这个你要给我报销。”
苏浪苦笑不已，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到。
锁上有暗扣，司空百岁破费了一番精力才把门打开。轰隆隆一阵震颤后，铁门开启，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浪封住三觉，司空百岁却嗅嗅鼻子：“一股霉味，许久没人进了。”
以神识观照确定无灵物存在后，苏浪这才踏进山洞，宽敞空旷的甬道里走了约半里地，忽然觉察到风静止了。
苏浪祭起黄玉珠，仔细打量这座巨大的地下山洞，不觉暗自吃惊，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开凿出如此巨大的地下工程。
“基本成型了，瞧，连升降梯都安装了，可惜没有钢索，所以是半拉子工程，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司空百岁揉揉鼻子，辨识了一下方向，忽然向前一指：“那里就是甲字二道门。”继而解释为何“二道门”的前面加个“甲”字：“这底下工程十分巨大，大体分作三个区，‘内城’的所有大门用‘屋’字命名，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是屋山，龙尾山是屋山的余脉！内城之外是‘卫城’，顾名思义，是防御用的，因此所有的通道、大门一律用‘卫’字开头。至于眼下这道门，为何前面加个‘甲’字。这是因为，这座地下城是皇帝得知神谕后修筑的第一个避难所，‘甲’就是‘第一’的意思。”
苏浪道：“‘甲’代表的是正门，外城一共有三道门，这里是第二道，所以叫‘甲字二道门’。不懂不要装懂。”
司空百岁撇撇嘴，当面被揭穿打脸，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甲字二道门开启，里面是一座更加恢弘壮阔的厅堂，厅堂四周有八道门，每道门上都焊着铁质门框，但没有铁门，每道门内都是一条石甬道，幽深曲折，不知通向何处。
司空百岁咳嗽了一声：“看起来没完工就放弃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安装机关埋伏。”
苏浪道：“若有，也应该在外面。”
司空百岁道：“那可不一定，要是我我就装在里面。”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闷声，似一个人刚刚睡醒时发出的叹息，声音不大，只是在这封闭幽旷的地下城显得十分恐怖。
司空百岁双腿打颤，悄悄地转移到了苏浪的背后，美其名曰卫护他的侧翼。
苏浪运神识观照，感受到了一点灵光，而且不止一处。
他无奈地笑了笑，敲了敲司空百岁背着的龙鳞弓：“为何带着它。”
“废话，防身之物，当然要随身带着啦。”
苏浪道：“你呀，真是被你害死。”
司空回嘴道：“这就奇怪了，龙鳞很小吗，我背了一路，你才发现吗？”苏浪顿时语塞，是啊，龙鳞弓可不是飞刀暗器，那么大的家伙自己是刚发现吗？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龙鳞把守卫惊醒了，见机行事吧。”
一声巨大的闷吼之后，正前方出现了六个铁甲武士，他们步履沉着，行动灵活，一律身披铁甲，铁甲上落满了灰尘，他们的脸上也满是尘土，甚至还罩着一层蜘蛛网。
“隐武者！”
司空百岁大惊失色，张弓欲射，被苏浪止住。
一阵虚影旋转后，六名隐武者同时倒了下去。
“我真是想不佩服你都不行，真厉害，六名隐武者，一招就搞定了。”
“多亏了它。”
苏浪拿出一个药瓶，是衣桐送他的“解魂”。
司空百岁撇撇嘴：“白欢喜一场。原来是靠这个，那我也行呀。”
苏浪道：“等你有本事靠近隐武者再吹不迟，这是隐武者，不是僵尸。”
司空百岁撇撇嘴不吭声了，隐武者和僵尸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隐武者只是命魂不全，灵核还是完整的，他们像人一样睿智，身体的柔韧性也远胜僵尸，他们的武技修为不仅没有因为死而损失分毫，反而因为命魂不全不知恐惧、不惧伤痛，而成倍提升了。此外，有资格做隐武者的无不都是修为精深，战阵经验极其丰富的武士。以司空百岁现在的修为，对付一个勉强，两个就够呛，三个是肯定要吃瘪的。
仔细观察这六个隐武者，等级都只是初级，有一个半身肌肉已经变僵发黑，显然是保管不当的缘故。
“隐武者，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尸人。他们灵核虽在但命魂不全，不晓阴阳，不明心性，也不知是非和恐惧，他们保留了生前的格斗技能，故而战斗力较之尸兵要高出一大截，且因灵魂不全，不会被炼魂师操纵，也不会被怨灵趁虚而入，绝对是看家护院的最好选择。”
司空百岁念诵完毕，拍拍苏浪：“你知道吗，在京洛，一个稍微能看得过去的隐武者能卖八十块金饼。成色上佳的隐武者非常抢手，价钱随便开，有多少要多少，疯了一样。”
苏浪淡淡道：“那只是奸诈商人骗钱的手段，北府司炮制的隐武者，一年不过六七十个而已。皇家自己都不够用呢。”
司空百岁道：“你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的隐武者都是由司夜监的云台司炮制，北府司那边早就靠边站了。司夜监那帮家伙心肠黑着呢，只要看中了你，就逼你自裁，原料根本不是问题，一年至少能炮制七八百个，除去皇家自用，流到市面上的少说也有五六百。”
见苏浪不信，便又修正道：“三五百总是有的吧？嗨，最少也有五六十，不可能再少了。我听人说神武大帝曾给北府司下过一道密旨，要他们每年炮制五十个隐武者，否则就把负责此事的主事、执事们制成隐武者，高压之下，那帮家伙哪有不卖力的？软硬兼施，一年何止百八十个，多出来的就拿来贩卖，牟取暴利。京城的水有多深，哪是你我可以想象的。”
见苏浪对此事不感兴趣，便自己闭了嘴，四周眺望，不觉惊叹道：
“城外有城，城下有城，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啊。”
司空百岁当然是见过世面的，但眼前这座地下城的规模依旧深深地震撼了他，其实不仅是他，苏浪也觉得心惊不已，这是把整个山体都掏空了呀，规模大的难以想象，问题是这还只是一个半拉子工程，如果它如期完工那会是怎样的震撼。
耗费如此财力物力修建如此巨大的底下城，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说传言是真的，皇家早在一百年前就知道了天降永夜的神谕，一早就行动起来了，可怜世人还被蒙在鼓里。
司空百岁感慨了一番，指着那八道门：“往哪边走。”
苏浪指着左手第一个说：“这条道路直通天台，是生路。”又指着右手第二个说：“这条直通地下军械库，也是生路，其余都是死路。”
司空百岁道：“这就不对了，这里只是外城，卫城和内城在哪。”
苏浪十分肯定地说：“这里只有外城，没有卫城和内城。”
司空百岁惊愕难言：“这么大的规模仅仅只是外城？”
“这只是外城的一小部分。”苏浪感慨地说道：“否则就不会仅仅布置六个隐武者看守了。”司空百岁眨巴眨巴眼：“芈宁远肯花这么大代价，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一座没完工的外城，他究竟是脑子里进了水，还是吃人哄了？”
苏浪笑道：“你我能到此处靠是人家提供的地图，你买钥匙的那个人还是人家给你介绍的，你说他对这里面的情形熟不熟悉。”
司空百岁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花大价钱来买？”
苏浪笑道：“这很简单，不要说这里的工程已经开了个头，单单是这个选址就值这个钱。天下如此之大，哪里是合适的筑城之所呢，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司空百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咒骂了一声，说：“这不是耍猴吗，既然早就知道了神谕，为啥还要哄我们万里迢迢去天玑山，这不是闹着玩吗？”
苏浪道：“太子殿下未必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司空惊道：“可能吗，他是监国太子，难道也被蒙在了鼓里？”苏浪耸耸肩：“不然呢，他完全没必要逗我们玩。”司空百岁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启发：“也就是说那位太上皇，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交权给太子，监国太子，其实是个摆设，咱们抱错大腿啦。”
苏浪没想到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