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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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天佑、司空百岁擅长交际,套取了一些更有用的情报:西州的正通教教首接受阿斯卓伊家族的投诚,收纳阿斯卓伊家族的世子为紫袍神教士,两家正式缔结联盟。紫金城里的皇帝陛下为此大发雷霆,竟在大朝会时扬言要血洗西州,当然现在看起来他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大约在半个月前,他就下诏令太子监国,执掌朝政,自己躲在后宫舒舒服服地做起了太上皇。
司空百岁乐的合不拢嘴,挤着眉毛说:“太子监国了,看来不久就要称帝,咱们这个时候回来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苏浪只是淡淡一笑,对司空百岁说道:“你回京复命,我要四处走走。”
“走走,走哪去?”
“没有方向,走哪算哪。”
司空百岁还想劝什么,却被衣桐用眼神阻止了。
“你怎么也不拦着他点。”
“他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出去散散心也好。”
“什么叫也好,他现在这个样子,万一……”
“没有万一,哪来的什么万一。”
衣桐的目光忽然变得像刀子,冷飕飕的,司空百岁一惊,暗自叫苦道:我真是瞎了眼,竟没看出她是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这要是让她做了苏夫人,我这个内相可就有得罪受了。
他忽然就想念起卿小可来。
西州,帝国西部最重要的军镇,因为阿斯卓伊家族的叛乱,此刻戒备异常森严,冲天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城外八十里内的民宅早已十室九空,白日常见狼烟,入夜时闻警报。
苏浪以一处破败的驿站为基点,游目四顾,辨认了一下方向,忽然向一处残垣断壁走去。司空百岁连喊几声,发现不管用,只得哀怨地跟了过去。
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时,发现苏浪正蹲在一堵断墙前用手刨洞,便问:“什么意思,想不开打算刨个洞把自己埋了?”
苏浪不理他,手似锋利的锄头,霎时间从土里刨出一个细口坛子来。
司空百岁大惊,赶忙蹲下去,溜溜地盯着那个坛子:“你怎知道这里有坛子?”
“废话,是我自己埋的。”
“你埋的?!!”
苏浪打开封口,倒出里面的砂子,然后是一些残破的书页,纸张残破不堪,已经无法辨认上面的字迹。
司空百岁捡起一片碎纸:“银票?”
“田契?”
“房契?”
“别猜了,走吧。”苏浪一掌将坛子击碎,砂子和书页残片四散,不可能再复原。
在西州城外抓了一个游击将军,拷问得知,西州的变乱让朝廷很不爽,皇帝下诏御驾亲征,正统帅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过来。这一下情况就变得微妙起来,原本势如水火的方勤和阿斯卓伊家族在共同压力下握手言和了。现在方勤不仅得到西州军阀势力的支持,还得到了地头蛇阿斯卓伊家族的支持,于是索性不装了,摊牌了,他自称征西大将军、西州大总管,以防御盗匪为名抢先占据各处关隘,抗拒滚滚西进的朝廷大军。
受此影响,西州内部忠于朝廷的一部分禁军、地方实力派和自成系统的边军势力已经提前进入状态,互相攻伐,杀的不可开交。
局势混沌,苏浪和司空百岁自然不想参与,江南子弟此刻群龙无首,也不想节外生枝,至于衣桐和朱辞朗更没理由参合,一个是得道清修的世外高人,不屑过问俗尘之事,一个即将年满下山,堕入红尘,正为自己的将来犯愁。
苏浪提议将卿小可带去广阳宗请洪眞看护,衣桐虽然为难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不料却遭到卿世功和云中岳的反对。
云中岳道:“老神仙固然神通广大,但我江南也有江南的神仙。中天当长跪赤霞宫外祈求祖师出手救护。”
江南修真界的鼻祖叫封不成,是齐裳卿唯一的女弟子,与洪眞和倒山乃是同门,齐裳卿封神后,封不成因为与洪眞和倒山理念不和,负气去了江南,开启驭气术江南门庭,她自号广阳宗南宗鼻祖,江南门庭的创始人。
封不成离开广阳山时的修为据说只有妙境,然而到了江南后却是突飞猛进,不过十年即宣布肉身成圣,成为与洪眞比肩的宗师级人物,但自此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以她的性格脾性很多人推测她可能并没有成圣,只是为了恶心洪眞和倒山才放话这么说的。
这样的猜测并非全无根据,其中一个重要的佐证就是她座下的弟子修为普遍拉胯。
迄今为止,只有她的大弟子衣修漠(江南八家尊称其为大仙姑)的修为据说到了妙境,也仅仅只是据说,因为这位名动天下的“大仙姑”颇有乃师遗风,神龙见首不见尾,轻易不露面的,所以她的修为到底是那一层,没人说的清。
至于封不成其余的弟子,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出几个品境的。
江南八家里成就最高的是封石真,也不过品境而已,但在江南俨然已是大宗师。
苏浪现在的内丹修为已经触及到妙境边缘,不过他对卿小可的“病”却是一头雾水,束手无策,所以云中岳说要带卿小可回江南请衣修漠救治,苏浪对此并不乐观。
他正要开口说服云中岳,却见司空百岁朝他又是挤眼又是努嘴。
“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恰巧忘了。广阳宗,南北之争有多激烈?”
苏浪愕然,他当然知道广阳宗南北之争的故事,也知道这其中的根结,那就是南宗不服北宗的正统地位,虽然北宗无论哪个方面都胜过南宗,但南宗有个封不成,这是个连洪眞和倒山都不愿意得罪的奇女子,她争强好胜又十分敏感,这就让卿小可的广阳山之行变得困难重重。
苏浪回望了眼云中岳,少年因为破境入流,实现了家族历史上的大突破,现在内内外外都充满了自信,整个人容光焕发,“青年才俊”四个字就写在脸上,看风头论气势,俨然已经成为江南八家后一辈中的领袖人物。
回想当年在南州鉴证大会上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同样判若两人的还有卿世功,昔日的青年领袖如今颓废地蜷缩在轮椅里,整日以酒浇愁,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臃肿起来。
苏浪忽然想通了什么,于是微微一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仙姑神通广大,必有解救之法。”
衣桐的这个态度让苏浪略有几分不满,别人不知道南宗的虚实,你应该知道的。不过他马上又把升腾起来的怨气驱散了,她自有她的道理,她也有她的难处。
“是啊,此事就拜托云公子和卿少主啦,哈哈。”
司空百岁也跟着打了个哈哈,但立即遭到云中岳的嘲弄。
“小可妹妹是江南子弟,救护她在下自然义不容辞,你说呢,卿师兄。”
事关卿家子弟卿小可,卿家未来族长候选人之一的卿世功对这件事却一直保持了沉默,当然他也有沉默的理由,他现在坐在轮椅上,是个半残废的人,而且他能有今天还得好好谢谢苏浪。
“我自当带小可回江南去,拜请大仙姑全力救助,你们就放心吧。”
“这……”
苏浪忍不住还要说点什么,被司空百岁推开了。
“哎呀,你就别添乱了。第一,小可虽然钟情于你,但那是你们私下的儿女情长,你们有名分吗,定亲了没有,没有吧,所以人家出事自然由卿家未来的族长带回去交给她爹妈处置。这个你服不服?不服也得服,这叫人情世故。其次,衣桐说了,不愿意接手,你怎么办?你是能做得了她的主还是能做得了老神仙的主?就算你做得了他们的主,那你能化解的了广阳宗南北之争吗?云中岳和卿世功不答应放人,你还能抢?这第三嘛,小可毕竟是因为救你才弄成这样,你是罪魁祸首,凡事回避一二,免得自己难堪。”
司空百岁说完,就回头大声附和道:“那小可姑娘就交给卿兄和云兄弟啦,哈哈。”
然后他给了苏浪一个歉意的眼神,有些无助地劝道:“算了,你争不过他们。”
“争不过他们”,这五个字像一把锥子扎进了苏浪的心里,这个“争”当然不是动粗使用暴力,那样能解决问题的话一切倒简单了。
衣桐见苏浪难过,私下劝慰道:“小可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待我回山禀明师父,若江南封师叔那不方便救护,我再求师父接她上广阳山来。”
衣桐说的很真诚,眸子里充满了恳求。
这件事牵扯到广阳宗南北之争,她夹在中间的确很难过。
卿小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洪眞或许肯施以援手,但如今牵扯到封不成,谁知道他老人家肯不肯呢,八成是不肯的,毕竟为了一个外人而闹的鸡飞狗跳实在不够明智。
想通这一切,苏浪又看了眼白白胖胖、懵懵懂懂的卿小可,一时泪如雨下,他悄悄地鞠了一把泪,默默地走了出去。
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进城,分道扬镳,各走各路:江南子弟回江南;衣桐、朱辞朗先回广阳山复命,然后赶去神京城跟司空百岁会合,一起进宫觐见监国太子,通报此行的结果;苏浪还是坚持一个人四处走走。
司空百岁有些舍不得苏浪,唉声叹气道:“你不回去,这场天大的功劳就没了,依我说呢还是先去见他一面,说不定就能封侯了。就算你不在乎这些,那也该回去走一趟,咱们做人做事都讲究个有始有终嘛。”苏浪淡淡道:“万里觅封侯,那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至于人情世故,有你,我很放心。”
见他心意已决,司空百岁叹了口气,也不敢多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