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黄白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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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丈一连两个反问，说得好似真的一般。引得院外的吃瓜群众们啧啧称奇，再看向楚天舒的眼神就仿佛再看一个败家子一般。全然没几个人意识到，这一切纯粹都只是推论而已。
就连林旷听了白老丈的这番言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生生被震惊到了——这老头人才啊！这信口雌黄的水平，就连后世网络上的五美分都没他这么会玩！
这一套说辞简直就是以偏概全外加无中生有，更兼自由心证、全凭想象，简直是胡编乱造我思慕之道的集大成者。可人家偏偏还能说得似是而非，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样。反而于无形之中，就给楚天舒扣了一顶嗜赌如命兼有吃里扒外的帽子。
楚天舒在掰扯道理，他却在随口瞎编。偏偏老百姓还最爱听这种猎奇的段子，这简直就是在理直气壮地耍流氓！
然而这还不算完！
在给楚天舒扣了一顶大帽子后，白老丈又信誓旦旦的说道：“诸位若是不信，不妨请潘父母将朝玉镇的各里里正请来，且看他们是如何说道的。老夫相信，必然有所公论”
这一招更狠！我虽然没有证据，但能找来其他人一起diss你。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真要是一个镇子的里正都证实了他的话，那楚天舒这真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楚天舒被这老头的一顿胡编乱造气得满脸涨红，直想破口大骂，但他也知道再和对方这么夹杂不清的理论下去，只会让中了对方的估诡计。
因此他很快便放弃了继续和对方讲道理的想法，反而对着潘县令一拱手道：“潘老爷，这白家的老东西纯属一派胡言。不但信口雌黄，竟还无凭无据的就想抹黑学生。还请父母老爷做主！”
楚天舒这话说得很冲，更是直接称呼白老丈为“老东西”，但不得不说他这应对方式却是正确的。围观的老百姓自然可以想怎么心证就怎么心证，但审案子的县令却总要讲求证据的。但凡有人无凭无据的说别人偷盗自家财物，都算得上是攀诬之罪了，更何况的污蔑的还是一名秀才。他要求县令处理对方，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然而本该维护他的潘县令，这时候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暧昧。
不但对于他的请求置之不理，反而若有所思的对着白老丈反问道：“所以白老丈是觉得，楚公子其实是为了盗取自己的财物，才炸毁了方翔书院的文庙和男舍？那他又为何要炸死那些学生呢？”
白老丈躬身回道：“禀潘父母，这炸死自家书院的学生听起来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么却也好解释。也许那偷盗的贼人最初只想烧毁文庙呢。可能放火之时恰巧引燃了能炸之物，最后才酿成惨祸。”
说道这里，白老丈“噗通”一声跪倒在大堂上，神色瞬间显得壮烈起来。
他高举双手激昂大拜道：“不管是不是楚公子私通土匪，那都是七八条人命啊！还请潘父母为这些孩子主持公道，查明真相！”
这一番话，他说得气势十足，正气凛然，仿佛真的是一位为民请命的壮士。那围观的人群被他这话一激，瞬间骚动起来。
正所谓民心可用亦可欺。老百姓们从来都是习惯于盲从打击权贵的仇富行为的。对于这种为民请命的事情，往往都是先跟一波节奏再说对错。白老头前面说得再夸张，都没有这一句话来得沉重有力。
单单只是“人命”一个字眼便让门外群情汹汹，使得不少围观群众呼喝起来，要求县令彻查此事，让凶手杀人偿命。
林旷见此心中一叹，知道事态就要失控了。而楚天舒同样不傻，见到群情汹涌之势已成，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唯有潘县令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任由衙门外的人群扰攘了片刻后，方一拍惊堂木，说道：“方翔书院文庙并男舍炸毁之事，确有不明之处，本官不能坐视不理。然而此事牵扯人数众多，当需一并招来受审。”
潘县令说着，拽出签筒里的一支绿签扔到了地上，发令道：“来人啊！速去县学调取方翔书院相关文书，依文书将方翔书院一并股人都招来堂上。再派人去朝玉镇一趟，将镇中各里里正请来堂上。待到相关人物到齐，再审此案。你等几人，且先在衙门里等候，退堂！”
潘县令这命令一下，两侧衙役闻声而动。两拨衙役拿着令签就出了大堂，径直奔县学和朝兰县而去。其他衙役则开始驱散人群，开始关闭县衙大门。
至于围观的人群，在议论了一会儿后自然也就随之散开了。
人群散开后，林旷和风清正琢磨着要如何处理，将相会副会长赵知敬家的一个书童这时却是忽然现身拦住了二人，引着两人上了县衙斜对面的一座酒楼。
上到酒楼二楼，林旷便发现将相会的几个骨干都在这酒楼之中，唯独缺了会长潘宗炎。
副会长赵知敬见到林旷，上前见礼道：“若蒙，事态紧急，只好把你请到这里了。士升已经去找伯父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林旷眉头一挑，直接问道：“修己，看你们这情况，是已经知道消息了？”
他之所以如此发问，却是因为他单看眼前这场面，便意识到几人的消息应该比他灵通了。他们虽然也是一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样子，但这反应速度看上去可比他快多了。
赵知敬听他如此发问，苦笑一声后退了半步。一旁的白彦鹏则是站起身来，拱手致歉道：“若蒙，这事儿我得说一声抱歉。我们白家昨天晚上开的族议，族长想要对方翔下手。我拦了一下，可惜人微言轻，没有拦住。直到今早方才脱身出来。”
白彦鹏说完之后，另一边黄代纭又站起身道：“我也要说声抱歉，昨儿晚上我们黄家的族长也找我父亲说了这事。我父亲没同意参合，但把我禁足了。也是今早刚放出来。抱歉了，若蒙。”
两人说完都对着林旷抱了抱拳，以此深表歉意。
“两位无须如此。你们能在脱身后来告知情况，我就已经甚是感激了。”林旷回了一礼，扶起两人，并无怪罪的意思。
他很清楚，无论是白彦鹏还是黄代纭，别看都是官二代，但在各家的宗族之中却依旧没有多少话语权。能在脱身后赶来报个信，已经算得上深情厚谊了。
即便是他们当主簿和典史的父亲，在宗族之中也做不到说一不二的。因为黄白两家都是怀兰县下的乡绅望族，一者是桑园乡的首富，一者是狼山乡的最大地主。两家的族长都是县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势力更是盘根错节。所以即便有别枝的后辈当上了主簿和典史，一时半刻也动摇不了他们族长的地位。
而白家的族长，便是方才在大堂上状告楚天舒的白老丈了。别看潘县令称其为老丈，但那只是县令的称呼。在县令之外，那是狼山乡的白老太爷。就算是县里的主簿白硕文见了，也要叫一声伯父的。
所以方才在大堂上看到对方的时候，林旷便知道方翔这是遇上什么对头了。只不过没想到黄家也有出手，这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他有点想不明白，白家和黄家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联手对付方翔呢？
倒不是说林旷天真到觉得谁都是好人，但在林旷看来，白家和黄家很难从方翔书院汲取到什么利益。方翔的价值在于其手里的一十六项术士技艺，而这种技艺传承实则来源于创造这门技艺的术士。这种情况下只针对书院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创造技艺的术士随时可以将书院抛开另起炉灶，让打书院主意的人算盘落空。
所以说，黄白两家联手，求了个什么呢？
林旷正准备发问，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噔噔噔噔”的上楼声。扭头一看，就见一名穿着青色劲装，蹬着小马靴的明媚少女快步走上楼来。
这少女一上楼来就四处打量，在看到赵知敬后眼睛一亮，径直走到他面前就说道：“修己哥，我哥已经被我爹给禁足了。他让我给你们传个话，说是我爹发火了，他那边使不上劲。不过我爹没打算参合方翔书院的事情，只要你们能说动黄家和白家应该没有大碍。”
这女子话说得简洁干脆，上来也没有做什么自我介绍。但赵知敬和一众将相会的成员却都不以为意，显然相互之间都认识。赵知敬更是抱拳回应道：“多谢大小姐走这一趟了，我们知道了。”
这明媚女子没有多余虚言，见赵知敬已经知晓，只是说了一句：“好了，话已经传完，那我就先走了。”言毕拱手一礼，便又转身下楼而去。
这少女来去匆匆，并没有留下多少信息。但林旷只是通过双方的对话，已经猜到这少女的身份了。他本以为就潘宗炎和他爹潘县令那一脸粗糙的普通样貌，家里人大概都是那种长相普通的人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妹妹，还真的让人有些意外。
待到少女下楼后，林旷从二楼窗外望去，就见这少女下楼后便汇合了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一并打马离去。她这一来一去，干脆利落的不像是个娇俏的姑娘，反倒像是个干练的军士。
这让林旷不经意间感兴趣起来，这么飒的妹纸，他可有快五十多年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