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演绎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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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变化着实出乎林旷意料！
双方斗了这么长时间，他都快将这四堵雾墙当成背景板了，谁成想对方竟然开始压缩地图了。
林旷种下的植物大多都位于几人外围，所以才能包围陆文炳几人。而随着这四面雾墙的快速推进，这些植物很快便被一一碾碎。
在这种步步紧逼的压迫之下，林旷只得拽着早已被炸震晕的楚云飞朝着雾气中心移动。直到整片区域被压缩到不足十米长宽的大小后，四面雾墙才缓缓停了下来。
陆文炳四人占据着区域中心，这时距离林旷不过五米左右。见林旷已被推到眼前，他双眼顿时杀机毕露，面露残忍之色，手中绣春刀高高扬起，随即斩出了饱含杀意的一刀。
“玄武扬波！杀！”
玄武虚影猛然掀起爪子狠狠拍落。这一爪拍下，玄武身下的玄黑水流好似激荡的怒涛般汹涌而出，既卷向了首当其冲的林旷，也向着四周席卷开来。
大浪之下，方圆尽没。在这小小的阵法空间之内，一时间竟没有一处地方能逃过这铺天盖地的黑浪。
面对着这避无可避的汹涌黑浪，林旷的脸色郑重起来。他将楚云飞挡在了身后，随即鼓起身上的力量对着黑浪就打了出去。
轰！
一声巨震响起，却不是林旷挥拳的声音，而是黑浪淹没林旷后撞在四周的雾气之上发出的声音。而林旷发出的青色神芒，在这汹涌的浪潮中好似一朵浪花，只是一闪便即熄灭。
汹涌的黑浪在这不过一间教室大小的空间中激荡了一个来回，方缓缓消散。
待到黑浪散尽，陆文炳几人便看到林旷依旧挡在楚云飞的身前。但他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消融成了一团碎布条，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而他的手臂和嘴角上，也有着一丝丝殷红的鲜血正缓缓流下。
显然，他受伤了！
他虽然以残余的木行神力挡下了这一击，但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
而陆文炳几人更知晓一点，玄武阵虽然是锦衣卫四灵战阵中的守阵，但这招“玄武扬波”激发出的玄武刀罡中却暗藏了一股溶蚀之力。
中了这一招的敌人即便最初能够硬扛下来，但只要被刀罡入体，片刻之后便会被玄武刀罡溶为一滩血水。所以在这一刻，陆文炳几人都露出了胜负已定的轻松神色。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本该五内如焚的林旷，这时的脸上却无半分痛苦之色。
他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然后就毫不在意地感叹道：“单凭植物果然还是差了点！不但缺少防御，对于扫地攻击也没法闪避。”
陆文炳的眼中狐疑之色一闪即逝，随即却是冷笑道：“都已经山穷水尽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看你没了手脚还怎么嘴硬！”
说话间抬手就是一道赤红色的刀气。这一刀他没有使用玄武战阵的力量，只是打算将林旷的手脚斩掉，好逼问《催生良种》和《祛除疫气》的去处。
可林旷只是抬起左臂一挡，便将这道刀气挡了下来。随后他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残破衣衫，却是露出了一身暗青色的贴身铠甲。
这套铠甲通体似由一块块的金属铸成，看上去有棱有角，和大明常见的锁子甲、鳞甲迥然不同。
主体为一套坎肩的样式，护住了林旷的胸腹后背，两侧则是一对包裹住了整条小臂的护臂。方才林旷正是靠着这护臂，才轻松挡下陆文炳的一刀。
陆文炳看到这副铠甲，狭长的双目中恼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却是咬牙冷笑起来：“我说你吃了一记‘玄武扬波’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原来里面穿了一套青鳞金的内甲！”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林旷身上的铠甲。见林旷身上大部分都被铠甲护住，便知道方才一记玄武扬波收效甚微，对方手臂嘴角上的血迹不过是点皮外伤罢了。想要等着对方被刀罡消融，怕是没可能了。
因为青鳞金是一种能够吸收灵气的稀有金属，以其制作的铠甲不但坚固耐用，还能抵挡各类真气法术的轰击。
林旷身上这副铠甲不但是用青鳞金整体打造的，做工更是精细之极，贴合之处比起里衫也不遑多让。在没有脱掉外衣前，连陆文炳都没有看出来。如此精细的工艺下，这件铠甲的防护度可想而知。
依照常理来说，这种灵甲绝非一个书院的讲书能够拥有。即便对方是个七品地祈的庙祝，也不该有这种宝物。
但陆文炳对此却并不意外，反而在最初的恼火后主动试探道：“能把甲胄做得如此贴身又浑然一体，这应该就是你们方翔书院匠门独传的‘精密制造’之术了吧！看来楚时应留下的那七项技艺，都落在到你的手里了。”
陆文炳这话问得突兀之极，言语之中凭空就跳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让他身后的三个番子都一头雾水起来。
但林旷却是剑眉一挑，短暂的惊讶之后却是若有所悟道：“我就说么，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招来一帮子锦衣卫，原来是有故人从中作梗啊。不知林大人临终之前可否告知，究竟是哪位孽徒想要欺师灭祖？”
陆文炳哪里会回答林旷的问题，他方才这一问也不过是想确认自己的判断而已。
现在通过林旷的表情，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即森然喝道：“不知死活！你以为凭借一套灵甲就挡得住我们？太天真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抗住几次玄武扬波！”说着便再次催动起了周身气劲。
那笼罩在他和三个番子身上的玄武虚影当即再次凝实起来，黑浪翻滚之间，气焰再次高涨。
林旷见状却是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抬起右臂就指向了陆文炳。
他的右臂臂甲之上雕着一个龙头浮雕，龙嘴正对着手臂所指。随着林旷抬起右臂，这浮雕的龙头同步指向了陆文炳几人。
在被龙头对准的一瞬，陆文炳的心头忽然就冒出了极大的危机感。多年来接触火铳火炮的警觉，让他毫不犹豫的放弃攻击的想法。
手中绣春刀直接转为横封，瞬间拦向了林旷手臂所指。正在酝酿刀罡的玄武战阵也随之切换成了防御姿态。
砰！
一道猛烈的火光自林旷臂甲上的龙口中喷出，伴随着火光喷出的是一道快到看不清的黑影。玄武战阵形成的护身气罩，在这道黑影的攻击下瞬间即破。
而黑影在穿过了玄武气罩之后，还有着极强的力道，好似一柄重锤，猛然敲到了他的秀春刀上。陆文炳只觉得手上的绣春刀“当”的一声巨震，一股不可抵御的大力顷刻间自刀上爆发开来！
纯钢打造的秀春刀在这股巨力的打击之下竟然倒卷而回，“啪”的一下就拍到他的胸口上，将他拍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向后倒了下去。
幸好他身后的两个番子眼疾手快，一直按在他的肩膀上的两只手这时候齐齐发力，才让他没有被击倒在地。可饶是如此，他在这一击之下还是被拍得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但陆文炳这时候，却是丝毫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
在吐血的瞬间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低头一扫他便看到钢刀上嵌着一颗拇指粗细的弹丸。那弹丸的尖端的一头甚至都已经突破了他的刀面。方才若不是他近乎本能的横刀封了这么一下，这颗弹丸想必已经射穿了他的心脏。
‘好险！’
陆文炳暗道一声侥幸，赶忙再次抬头，随即就见林旷一击无果之后又举起了左臂，似是还要发动这种古怪的火铳。
情急之下他哪里还敢维持玄武战阵，厉喝一声“散开”，同时体内真气便猛然一收，强行断开了与玄武战阵的连接，朝着一旁就闪了开去。
而其他三个番子在他的提醒下也意识到了不妙，紧跟在他之后也纷纷闪开。只见呼吸之间，四人便都已经避开了林旷左臂所指。
而林旷一指不成，待要再次瞄准，却见陆文炳四人随即就展开了身法，绕着他不停闪转腾挪起来。在这不过一间教室大小的空间之内，四个番子竟仗着武者身形灵便的优势，生生拉出了一片残影。
林旷谨慎的环顾四周，始终无法锁定陆文炳四人的身形。而陆文炳在渡过了最初的惊吓之后，却是快速冷静了下来。
他的声音飘飘忽忽的自四周传来，言语之中既有着赞叹，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楚时应留下的这项技艺果然厉害！比匠作监的天品火铳都要强出许多！可惜这东西却不能连发，这就注定了你今日要栽在本官手里！就算你这青鳞金铠甲厉害，又能挡住几道刀气！”
飘忽的声音之中，四道刀气已经悄无声息的斩了过来。林旷见状，只得暂时停下了瞄准，或是格挡，或是躲闪的对付起了刀气。
待到他挡下了这四道刀气之后，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就又有刀气自暗中袭来。这些刀气每一道都直指他身上无甲之处，更是一道接着一道，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大有要将他生生耗死的意味。
但面对着这接连不断的刀气，林旷在手忙脚乱之余却不急反笑道：“既然你知道楚时应的技艺都在我这里，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
就见他在躲避刀气的同时，双手食中二指竖起，于胸前一合，瞬间结出了一个“临”字印，口中轻喝出声：“木遁，苍龙降临！”
随着他这一喝，一道橙色的光芒骤然自他身上的铠甲中浮现出来，转瞬化为一名长发男子的身影。
这名男子身披暗青色奇异战甲，周身缭绕着浓郁的青翠星光，甫一出现就无声地怒吼起来。
他身上的战甲不但和林旷身上的铠甲极度相似，更是有着头盔、护肩、战裙、护腿、战靴等其他部件。就好像林旷身上的铠甲，只是他所穿战甲的一部分似的。
而这道人影在一声怒吼之后，却是飞速融入了林旷的身形之中，只将头盔、护肩等战甲部件留在了林旷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的包裹了起来。
有了这些新出现的战甲部件，那接连不断的刀气再斩到林旷上却是丝毫不能寸进了，只是激起了阵阵青光。
“咦？！”陆文炳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似是奇怪林旷怎么会有这般变化。
但不过数息时间，陆文炳飘忽不定的声音便再次冷笑起来：“不过是戏门的演绎之术罢了，也敢拿出来装神弄鬼！”
就见他一边自暗处不停发出刀气袭扰，一边胸有成竹的拆穿道：“你以为扮个我们没见过的戏角儿就能唬住人吗！以朝玉镇的这点人气，你这戏角儿连一炷香都撑不住！我看你能撑多久！”
林旷知道陆文炳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演绎之术虽能借来所扮演角色的某些能力，但本质上不过是利用吸收观众们的想象和念头，凝聚成的一种力量罢了。能够起到的效果和持续的时间都受到观众规模的影响。以朝玉镇的人数确实是养不出厉害角色的。陆文炳说能撑一炷香，其实已经算是高看了。
而以陆文炳几人至少八品通窍境的武道修为，完全可以做到沟通天地元气补充自身，就是这样跑上一个时辰都不会有丝毫的倦色。想要靠着这副由演绎之术具现出的铠甲完全挡住他们，本来就不现实。
可即便这样，林旷却依然不慌。在轻松挡住不断袭来的刀气的同时，他还能气定神闲的说道：“单是星、农、匠、戏这四门的技艺，就将你们几个逼得脚不沾地了！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
“呵呵呵呵，莫非你以为凭借这点刚刚九品的术士技艺，还能反杀我们吗！？”陆文炳阴恻恻的笑声在四周回荡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打击林旷道：“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方翔书院的底细吗？方翔书院一十六项术法技艺，立院时的山长楚时应独创其七。除了适才那门遮掩身形的星象技不在其中，楚时应留下的这七项技艺正好对应着术士七门。你方才已经接连施展了农、匠、戏三门技艺，剩下的不过是医、说、商、厨这四门毫无威胁的技艺罢了！嘿，难道你还想用‘提味增香’来贿赂本官，好让本官放你一条命不成！”
陆文炳嘲笑中又是狠狠的斩出了两道刀气，打得林旷身上的铠甲虚影爆发出阵阵青光。他察觉到这铠甲上的青光明显已经大不如前了！只要再消磨片刻，这由戏门术力形成的铠甲便会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