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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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汉军再次开拔进军，一路上依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不过经过昨天在寨子中的发现，全军上下无一不提高了警惕。
这样的行程又持续了一天半，终于在前方又发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营寨。经过小心翼翼地试探后，汉军再次进驻了这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将领们明令禁止吃喝寨中的一切东西。
“大帅有令！重金募集十位勇士，率先尝试井中水源！每人重赏五十两！”一个千总站在水井旁，指着井中之水，对着众士兵大声吆喝。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上一个寨子的水毫无问题，士兵们抱着侥幸心理，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没问题，一时间无数人跃跃欲试、争先恐后的报名。
就连宋仪手下的那几个人也拼命的往前挤，想争取这大好的赚钱机会，不过被他拦住了。
“一条人命，可比五十两银子值钱多了。”他这么说，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假装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挤去。
那个千总随便点了十个人，先将许诺的银子兑现，然后才现场从井中打水，分给这十个人一人一瓢。
这些人欢欢喜喜的收了钱，有说有笑的将手中一瓢水一饮而尽，然后蹲在原地等候。
结果，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还不到半个时辰，这十个人无一例外的开始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口中哀嚎不断！
周围围观的士兵们这段时间一直用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盯着那些人，此时一出事，众人皆惊！千总见事不妙，赶紧向身后大喊：“随军郎中呢？快叫郎中来！！”
不过郎中得到消息后已经来不及了，前脚刚一赶到，这十个人中有八个已经再无动静、一命呜呼，剩下的两人也气若游丝，郎中看了直摇头。这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
“万幸万幸！真是菩萨保佑！”伍长李荣此时双手合十，向着西方虔诚的跪下拜了三拜。刚才报名时李荣是冲在最前面的，差点被选中！
“这难道真是蜀人设下的陷阱！？”赵虎子也心有余悸，难以置信的说。
宋仪一言不发，紧咬着下唇，眉头紧锁的审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并不是在为牺牲的十个人痛心，毕竟他们是为了钱自愿冒险，中了招怪不得谁，反正总是要有人站出来试毒的……他是在忧愁即将拉开序幕的大战！
种种迹象表明，蜀国不仅已经知道了汉军入侵的情况，而且还不愿意坐以待毙！
不管是蓄意伪装的空寨，还是水中的毒药，无不提醒着他同一件事：蜀军不好惹！
虽然水不能碰，但寨子周围经过侦查后发现还是安全的，所以大军没有选择挪窝，继续在这里扎寨，只是井水被严禁采用！
井水被下毒的事件导致军中人心惶惶，士兵们随身带着的水又所剩无几，对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烧火做饭由于没有水，只能简单的塞了几口干巴巴的炒面，就上几口水壶中珍贵的水。
“宋老大！你再去附近打上几只野鸟野鸡什么的，给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呗！”说话的是王二。
经过更长时间的相处，宋仪现在终于分清了王家三兄弟的区别：话最多且脸上有颗痣的是王二；王三后颈处有一块淡红色的藓，导致他无时无刻不在挠脖子；沉默寡言且脸上总带着憨笑的便是王四了。
宋仪手下的人这段时间统一称呼他为“老大”，态度和语气也变得随和了些，不再像前几天一样过于谨慎了。
“我也想欸，但是军中明令规定不准私自放箭，上次我给你们打了几只野鸟还被上头骂了一顿……”宋仪无奈的拒绝。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一个士兵，在附近喊道：“谁是宋仪？”
宋仪将掌心中最后一撮炒面塞进口中，向其挥了挥手，口中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喊：“我就是！”
“将军们唤你过去！”那个士兵匆匆跑过来，凑到宋仪耳边小声说。
宋仪跟着那个士兵径直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
“真谨慎呐！”宋仪一看到这个小帐篷，又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光线充足的高大寨楼，心中不禁感叹。
“宋仪你来了，坐！”蓝玉见宋仪走了进来，指着末位的一个垫子招呼道。
“我一个小小兵卒，岂敢与将军们同坐。”宋仪一进去便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是顾天行身边的将军们，便拜了拜，恭敬地说。
“装什么装！让你做你就坐，少杵在那儿碍眼！”顾天行骂了一句，挥手示意他赶紧坐到一边去。
他嘿嘿笑了笑，走过去特意将最后的一个垫子又往外挪了挪，这才坐下。
“你在这个寨子里还发现什么了吗？”顾天行这显然是在问宋仪。
“都被毒死十个弟兄了，还需要发现什么吗……”他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你对此有何看法？”顾天行又问。
“蜀人心机很深，不可小觑。”宋仪说得直截了当。
“蜀国好像有个叫郭玉的，其家族在川蜀一直是世家大族，给明玉珍发家提供了莫大帮助，莫不是他的手笔？”其中一个姓黄的将军回忆道。
“不像……听说那是个老软蛋，在蜀中都是出了名的。”蓝玉接了个话。
“蜀中几乎与世隔绝，那儿的事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黄将军反问。
“他收过几个川蜀的小婆娘！”另一位将军趁机揭起蓝玉的短。
“放屁你个老杂毛！明明就一个！”蓝玉怒喷。
“……好了，住嘴！你家里住着几个女人用不着在这里汇报！”顾天行强忍着怒意，制止了下面几人的乱局。
“倒是听说有个叫马隆的年轻人，做过不少大事，好像还是明玉珍的第一谋士。在蜀人间名气不错。蜀中民间都说肉食者只有马隆才配称得上贤明。说不定就是这个人呢……”蓝玉悻悻的回归了正题。（肉食者：古代代指掌权者）
“此人倒是没听说过……越是不知底细，越是难以应对呀！”顾天行试图从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但确实没什么印象。
“如此看来，不管他是不是有真材实料，离完蛋恐怕已经不远了。”宋仪突然说了句似乎不着什么边际的话。
“此话怎讲？”蓝玉有些疑惑。
“身居高位，离君主很近，又名声极盛甚至盖过了主子，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抓住点把柄，可不就死路一条吗？”宋仪解释道。
“嗯？！你的意思是……”顾天行突然明白了过来。
“没错，我们就可以当那个不轨之人嘛……”宋仪眼底露出一点点狡猾甚至阴险。
众将军此时也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个很有利的突破口！不过这是以马隆指挥军队为前提，如果不是他，那一切都无从谈起，只能等正式开战、获取到足够情报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离间计，好得很！如果成功确实有奇效！”顾天行拍手称赞道：“这又是一功，我替你记下了。”
宋仪刚想谢恩，顾天行又出声制止道：“先别着急，事情还没完。依你来看，如果你是蜀军主将，在弃寨、下毒之后，你会如何行动？”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首先一切都要建立在抵抗的前提下，毕竟蜀军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要投降的样子。既然如此，连续抛弃几座重要营寨就另有目的，其中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蜀军兵力不足，准备集中兵力死守汉中，避免无谓牺牲；其二是故意引我们深入，设计伏击……”
“最可能的是二者皆有！”蓝玉补充道。
“将军高见！”宋仪点点头，继续说：“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算，蜀国的兵力最多也就十万左右，能调派往汉中的更少，肯定不超过一半，那就是四五万左右，敌我兵力悬殊，死守一座孤城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想要转守为攻更是无稽之谈，所以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以退敌为第一要务。再加上现在正值冬季，粮草是个大问题，所以只能依仗山地优势，派奇兵打游击，重点去截断粮草，或者暗杀主帅，以此来逼迫退兵。”
“粮草的问题我们也有考虑，但战线太长，运粮路线也很长，道路又只有一条，我方在明敌方在暗，着实不好应对。”说话的还是蓝玉。“至于暗杀，我们也有准备，你已经看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这个小帐篷。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能否运上一批假粮，诱使伏兵出来，然后解决掉他们？”
宋仪对具体的调兵遣将不熟悉，所以只是提出想法，至于能不能实现，就交给这几位将军来判断。他在整个过程中都毫无保留，因为他知道叫自己来就是为了听想法，谦虚退让、遮遮掩掩反倒不好。
“不好办，他们既然敢夺粮草，人数一定少不了，光凭护送粮车的人马，想歼灭他们很困难。如果我们也设下伏兵，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察觉。”黄将军摇了摇头。
“如果……用火药呢？”宋仪试探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