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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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叶秋白推开窗棂，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半空，给客栈的院落蒙上一层金纱。
老掌柜已经开始忙碌，准备一天的食材，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那是掌柜的孙女，她双手抓着一个木盆，顶在头上，木盆里面是一些调料品。
她仅有五六岁大，一双眼睛透着灵气，身躯有些干瘦，但这么早就跟着自己的爷爷干活，显然很是乖巧懂事。
叶秋白心生怜悯，翻身从二楼的客房一跃而下，叫住了小女孩。
“囡囡叫什么名字？”
他蹲下身，视线与小女孩的眼睛齐平，温和问道。
囡囡是晋南方言，是小女孩的意思。
小女孩侧头想了想，奶声奶气道，“我叫林莲，大哥哥。”
“真乖，”叶秋白摸了摸林莲的小脑袋，夸奖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儿蜜栈，放在林莲抓着的木盆里，“要好好当爷爷的小帮手哦，奖励你一包蜜栈。”
小女孩眼睛一亮，露出干净的笑容，欢呼一声，在老掌柜的远远的提醒下向叶秋白道了谢，随后欢天喜地地走了。
“真是可爱。”叶秋白笑了笑，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下边还有一个妹妹，看到老掌柜的孙女总让他想起自己的小妹。
“不知师傅有没有起来。”他走出客栈，在道路尽头找到一家面摊，准备打一碗面给梁之瑾送去。
然而等他来到梁之瑾的住房，却发现自己师傅似乎已经不见了。
叶秋白低声告了一声罪，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嘎吱——”
老旧的木板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床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榻上，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一页白纸。
叶秋白默默走上前去，果然是梁之瑾留下的信，上面寥寥数言，龙飞凤舞，正如梁之瑾本人。
“徒儿，见字如面。”
“练气与刀法，你都已经入门，然而光是闭门造车，入不了道境，亦成不了宗师。”
“入道、朝彻以及见独这三大境界，将修行界划分数个不同的世界，一步境界一步天地。只有在这滚滚红尘历练，方能成就自我。”
“三个月之后，我在贺兰山北，与你把酒秋狩。”
“万事小心。”
叶秋白怔然，梁之瑾就这么离开了，着实令他有些无措。
从内心深处，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傅还是存着一两分戒备，然而这种戒备在与梁之瑾相处之后很快便消失不见。
梁之瑾对他并未有藏私，不管是功法《星河千幻刀》，亦或是兵器宝物，他都毫无保留。而他的为人处事，更是无形中影响着叶秋白，从这一方面来说，他无愧于为师。
桌上的镇纸还压着一张地图，叶秋白拿开镇纸，抽出地图，正是贺兰山的地图。
贺兰山位于晋国北部，翻过最高的主峰便是大漠，距离此地何止万里？梁之瑾此举的用意，大概是希望叶秋白能够行万里路吧。
“贺兰山吗...国境之外，我还从未去过呢...”
叶秋白喃喃自语，将地图折好，收到怀里，随后毅然迈出这间客房。
“我需要更多的实力！等着我吧！”
此去贺兰山，遥遥数万里，一路上豺狼虎豹，流匪凶徒，如果没有一身本领，恐怕半路便会丧命。
晋国并非乐土。
在今天之前，叶秋白只是堪堪打通十二条正经，而最近几日，他觉得浑身真气沸沸，似有动静，想来要不了几天便能打通第一条奇经八脉。因此他开始潜心修炼，白日练刀，晚上打坐行气。
这日，叶秋白在竹林练刀，思索一个刀法问题。
正当他低头思索之际，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在竹林中响起。
伴随着这一声招呼，一个小身影迅速靠近，一下子撞到叶秋白怀里。
叶秋白先是一惊，随后放松过来，嘴角带笑，不动声色地挽了一个刀花，将“斩邪”斜斜插到竹林的土里。
“这不是小囡囡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怀中，林莲仰起头看了看他，笑得天真烂漫，并举起双手拿着的小篮筐。
“给大哥哥送饭！”
叶秋白的嘴角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有些夸张地说道，“哟，囡囡真乖，谢谢囡囡。”
很多年前，他家里有一个妹妹，似乎便是这般模样。
林莲高兴地眯起眼睛，小脑袋抵在叶秋白的腿上，轻轻蹭着。
“大哥哥是在做什么？”
她看着比自己还高一点的“斩邪”，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出来透透气的。”
叶秋白低头，摸了摸林莲的小脑袋，笑眯眯道。
小孩子的世界并没有刀光剑影，叶秋白并不想把这些血腥残酷的事情牵扯进来。
虽然和这个小孩子只是萍水相逢，但是他愿意守住她的童真。
林莲很快便走了，叶秋白草草吃了几口饭菜，接着开始练刀。
刀气纵横，这片竹林都快被他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叶秋白发现，练完刀之后立马打坐，对自己打通经脉有不错的助力。
只是竹林虽然僻静，但终究在野外，叶秋白可不敢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入静打坐，因此在真气消耗一空后，他便准备回客栈。
“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把老子的酒都撞泼了。”
“砰！”
刚走到客栈门口，叶秋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是老人忍痛的闷哼，物体撞在木桌上发出的声音。
叶秋白皱了皱眉，走进客栈。
大厅正中，一群江湖打扮的男女围坐一桌，其中一人倚在同伴身上，指着客栈老掌柜，猖狂嚣张。
而老掌柜则像虾米一般缩在地上，身后是被凌乱的木桌。
显然刚刚老人被这男子扔了出去，撞到了桌上。
“扫了老子的酒兴！”
男子一拍木桌，大喊道。
叶秋白看了看那一群人，他的同伴并未出言阻止，显然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客栈内的其他人，则默默看着，没有人为老人说话。
他微微有些齿冷，心里冷笑几声。
“好了，李师弟，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其中一人出言，不紧不慢道，“那店家，你惹我师弟发怒，原本是要打断你的腿给我师弟谢罪的，不过我们师兄弟还有要事在身，你且速去备好另一桌酒菜，好生给我等赔罪。”
那李师弟犹自不肯罢休，嘴里骂骂咧咧，眼睛盯着老掌柜，似乎还想上前多踹老人家两脚。
可怜的老掌柜只是普通人，身子骨本就不太健朗，又被习武之人这么一扔，哪还能起身，在地上痛得只打哆嗦。
“爷爷！”
就在这时，林莲出现，看到躺倒在地上的爷爷，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朝自己爷爷跑去，声音已是带上三分哭腔。
那“李师弟”被哭声吵得烦躁不已，冷声喝道，“好了！小家伙，快把你爷爷带回去，不然休怪老子刀下无情！”
他光是说还不够，迈腿朝林莲走去。
看着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林莲虽然吓得小脸苍白，但依旧不肯离开自己爷爷，小手握住老掌柜的大手，身躯微微发抖。
李师弟双目露出暴虐的眼神，大手按在自己腰间的大刀上，杀气腾腾。
刚刚出言的那位“师兄”见状，摇了摇头，道，“李师弟还是太过冲动，诸位，我们下一个客栈再休息吧。”
其他人纷纷道，“李师弟本身便是火爆性子，倒是不能怪他，谁想到这店家这么不小心？”
叶秋白再也看不下去，飘身来到林莲与老掌柜前面，挡住那“李师弟”的脚步。
看到他的身手，那李师弟眼睛一凝，也不发酒疯了，沉声问道，“朋友，你要管此事？”
叶秋白歪着头看了看他，笑道，“什么嘛，原来没喝醉，我还以为是在耍酒疯哩！”
他脸色蓦然一沉，“原来，只是单纯地狗吠！”
李师弟脸色难看，再不管忌惮之心，脚步一错，准备上前拔刀，将这个胆敢大放厥词的臭小子一刀两断。
“太慢了！”
叶秋白飘身向前，斜斜地拔出斩邪，但并不将刀口对准此人，只是用刀把抵在他胸前，重重一点。
“噗...”
那李师弟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倒飞出去。
“李师弟！”
与他一同那那群人见状，立马起身，飞奔到李师弟身边。
“别...”那李师弟声音沙哑，“别动！断...断了！”
他气息委顿，脸庞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身体小幅度抖动着。
为首那人一看，脸色一沉，转身看向叶秋白。
“这位小兄弟出手未免太过狠毒，我师弟并未招惹阁下，你却将他打伤。我玄都道可不是什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叶秋白心底一怒，似笑非笑道，“那老丈又何曾招惹到你们？你们要下此狠手，连一个稚童都不放过！”
为首那人摇了摇头，道，“帐，不是这么算的！我师弟乃是玄都道门下弟子，何等身份？也是这老家伙能够比的？”
“一派胡言！”叶秋白不怒反笑，长身而立，挡在老掌柜与林莲身前，仿佛岿然不动的巨石。“你等自恃武力，于普通人家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可笑至极，也配有脸拿刀，叶某人微言轻，但也羞于你等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