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悯年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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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用水盾挡朱雀的“进攻”时，坐在朱雀背上的九悠把一切尽收眼底。
眼前的画面就和当初在湦湦潭幻境里，她变成了葵儿，而沉渊还是沉渊的情景一样。她为沉渊解围，谎称沉渊是她的弟弟；沉渊也在迟遇放毒蛇偷袭她时，用水盾保护她。
而现在这个人，保护了他的同伴，却把她放在了地上；不光用冰凉的眼神望着她，还不信她说的话。
甚至他的名字，都叫悯年，而不叫沉渊。
九悠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她为什么要因为朱雀一句“沉渊已死”，就火急火燎地进《六界正典》里，想要拯救沉渊。
更何况朱雀不是说她搞错了吗？朱雀以为沉渊是五百年前见过的那个死去的地灵，但沉渊才十几岁而已，怎么可能是呢？
而《六界正典》指引她来到了五百年前，朱雀说原因是她想见的人在五百年前。
法宝出错，或者她的想法出错，她只能倾向于在法宝身上找问题。
矛盾的点太多了，她需要好好梳理，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她在“业堒”笑嘻嘻地上前，告诉她“我叫惟远”的时候，她脸上维持的假笑终于忍不住，垮了下来。
“你好惟远，”她转过头，终于直视了悯年，“你好悯年，再见了。”
朱雀憋着一口气说完，尽量维持一丝体面后，快速转身，奔跑起来。
朱雀完整地把九悠的心思读了去，不需要她再解释什么，毅然变回人形，追了上去。
两个少年则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他们连朱雀变回人形后的长相都没看清，两个人就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惟远甚至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我们的名字太吓人了？不至于吧……”
悯年若有所思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名字，并不是她们所期待的。”
她们不想听到他们的名字，那想听到谁的？
惟远想了半晌悯年说的话，总算回过味来了，“你是说，她们认错人了？”
悯年点点头：“我倒希望我们就是那位姑娘想要找的人。”
惟远不懂：“明明不是你，你有什么好希望的？”
悯年迈步，带动惟远同样出发。走出去一段路后，惟远才发现他们正在往和目的地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往回走。
他刚想问悯年为什么，却听悯年忽然在谈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喃喃自语。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绝望啊。”
“在她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悯年想到那个姑娘在听到他和惟远打名字以后，顷刻间露出来的心碎万片般的哀痛表情，就觉得自己的双眼，仿佛都因为被她的神情刺伤了一般，变得酸痛起来。
***
师兄没了。
师父也没了。
五个师兄和两个师父，只剩下炽阳一样是确定安全的。
九悠本来想救五个师兄，没想到要救的人越来越多，截止到目前，她还倒欠一个名额。
从要救五个，变成要救六个。
命运可真是信赖她，把她自己还要相信。
她又悲又怒，内心充满了对这可笑命运的仇恨。
朱雀跟在她身边，默默地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有希望，就又失望。换做是她，她也无法接受的吧。
还好她是神。
只要活得足够久，就没有什么问题是想不明白的，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同样的，也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
“要不我们走吧？”
九悠冷不丁转身，对朱雀这么说。
朱雀闻言后动了动嘴唇，想安慰她的话都被她脸上的戾气给吓回去了，“我劝你，要不你先把《六界正典》拿出来，看看书里怎么说？”
“书里会说什么？打开《六界正典》后的那一瞬间，我明明记得书页上是空白的。”
朱雀怂恿道：“有人使用过，就会有字了呀。”
九悠不理解：“难道《六界正典》是史书吗？还有神秘力量会随时记录？”
朱雀立刻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看得九悠心里毛毛的，不得不听从她的话，掏出了《六界正典》。
果然，九悠这次打开《六界正典》时，她并没有去到别的地方，还留在原地。不像第一次开启这本书之时，把她带回了五百年前的天界。
取而代之的，是《六界正典》上的第一页，在九悠思绪回归之时，悄然出现了几行小字。
破碎与拼凑。
信任向上。
猜疑向下。
九悠心道：她刚开始怀疑《六界正典》，这本书居然就开始挽留她了。而且，是挽留她留在五百年前。
她要相信吗？
朱雀“听”见后，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我劝你相信。”
九悠合上书：“为什么？”
朱雀道：“法宝之所以是法宝，那是因为其通灵程度是我们无法预料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位名叫炽阳的师兄，他能拥有《六界正典》这样的法宝，肯定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而是来自于别人的赠予。”
九悠点头：“你猜的没错。他手里的的法宝和法器，都被他冠以了传家宝的名头。因为这些法宝和法器，全都是他拜师之前，从家里带来的，是他的养父给他的。”
“他的养父是？”
“岁央城城主，名叫炎君。但这是五百年后的情况，现下的岁央城城主是谁，我却是不清楚。”
“原来是他呀。”朱雀道，“不用你清楚什么，现下的城主也是他。他应当是因为飞升得早，来不及寻找道侣，就成为了年轻有为的仙君城主，所以收养了孩子。他为仙嘛……还算可以，属于谁都不得罪的性格。但是他对于搜集法宝甚是感兴趣，我多次在寻宝路上遇见过他，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我之后，总是晚我一步。”
说到这里，朱雀想到，“那么冥界内战过后，满目疮痍之时，想来他肯定没少在其他人忙着收拾烂摊子间隙里，捡到不少宝物。当时冥帝老儿肯定顾不上追究他的责任，因为……等等，你知道冥界为何会引发内战吗？”
“不知。”
每次朱雀提到冥帝，提到内战，九悠总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和冥帝还没有见过面，每次听人提起冥帝，她都要下意识地观察四周，像是在确认冥帝到底会不会听到。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恐惧被冥帝捉回去的可能性。如果可以，她希望，她最终既能改变五个师兄的命运，又能不和冥帝正面打交道。
朱雀对九悠解释了冥界内战的原因：“众人都知冥帝修为深厚，权势滔天，是冥界之主，冥界众灵无不臣服。但是这样的一位枭雄，如果在‘大家’之外，拥有了‘小家’，又会是何种情况呢？”
九悠想到了冥后和不知所踪的冥帝之子，猜测道，“他的家人定不好过。在他面前，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得了起码的自尊。”
朱雀伸手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人家关起来门来的事，我们从何得知。但是我们能知道的，是冥后的身份。她可是堂堂青龙神君的女儿，天界若缇仙女。她本可以嫁给天界任意神君或者仙君，但是她却选择嫁给冥帝，从高空跌入谷底。她是被迫选择也好，主动选择也罢，反正事实已经如此。”
九悠听了，来不及感慨自己的身世，忽然为冥帝说了一句话，“是不是因为你们都这么说，才会让冥帝都心思越来越狭隘，让冥后的心理也越来越不平衡？”
朱雀因为九悠的话，骤然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朱雀才道，“你说得对。我们本不应该轻易附和别人，更何况，我们对一切所谓的事实论断，都没有亲眼目睹，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九悠宽慰她道：“也可能冥帝正是你们口中所说之人呢？不然，冥界内战过后，为何老魔王会悄无声息地闯入冥界，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继承者呢？”
“还有此事？”朱雀想了想，“这只能说明他的能力有问题，不能说明他的品行没问题。”
九悠道：“却是如此。”
话头一转，朱雀继续前面的问题。
“炎君小儿不会被冥帝老儿追究，是因为冥帝老儿身为女婿，并不讨老丈人的欢心。青龙神君因为地位使然，看谁不顺眼，根本不会遮掩。这也是大家会猜测冥帝品行，以及冥后是否被迫的原因。所以举办过婚宴昭告六界以后，冥帝没有浪费时间，立刻陪冥后回了娘家，待了好几百年。”
“可见冥后的地位。但是为什么，冥帝之子会不知所踪呢？也是回了冥后的娘家吗？”
“谁知道呢？或许，答案能在我们这趟五百年前之旅中寻到，也未可知。”
九悠咬唇到：“听听故事还行，真让我参与，我就觉得不好玩了。”
朱雀一听，九悠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她问九悠，“能进《六界正典》一趟不容易，你要不要再找找别的可能性？比如，冥界内战引出来的一系列后续问题，找找思路？”
“什么问题？”
“比如说……”
朱雀凑到九悠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