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冥海之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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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鬼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九悠的猜测。
他说：“如果傀儡魔女的傀儡都是纸材质的话，可以考虑用火元素对其进行攻击。”
话头一转，他又否定了这种说法，“不过对我们来说，想要彻底消灭她，还是得击破她的本体。因而我们的猜测，终归只是猜测，万事都要谨慎，否则，赌注是我们无法赔付的冥界众生。”
九悠默默回答：“是啊，所以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傀儡魔女的本体。”
全场静默了一瞬，业堒偷偷叹了口气。
炎君见状，居然乐了，引得幽冥君侧目于他，其他人也满脸疑惑。
他笑眯眯地对幽冥君道，“上神，小仙有个思路。就是傀儡魔女的傀儡确实看上去像纸，但是从老谋深算的老魔王的角度来看，他为什么会选择纸这样脆弱的材质呢？”
“因为魔界早被他吸干了？”幽冥君话一出口，就看到炎君脸上僵滞的笑意，才正经起来，尝试代入老魔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其实是障眼法？”
“正是。”炎君长舒一口气，以为幽冥君终于懂了他的意思。
“小仙听说，在冥界的灵脉，也就是冥海深处，生长着一种神奇的海魁。它的名字听起来像植物，实则是动物。它有几十根触手，每一根都能释放毒素，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力气和毒素都足以摧毁万物。冥海是冥界灵脉，而海魁世世代代生活在此，想想也知道，冥海的灵力源泉，赋予了它们多么强大的力量。”
“但传说中，在食用过海魁每个触手里的毒素之后，无灵能变有灵，有灵能变神明。如果老魔王曾经获得过海魁的毒素，并且用给了他制作的傀儡身上，造出一个能有众多本事的魔女，就是相当容易的事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因为海魁触手众多，往往啊，慕名前来的人，在找到海魁的那一刻，就被海魁打死了，更别说，把触手里的毒素全部食用一遍了。”
九悠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这不就是幸存者偏差吗？
她问炎君：“这个传说是食用过海魁毒素，并且活下来的人传出来的吧？我猜，其实海魁毒素根本和其他的毒没两样，只不过有些人不会中毒，并且在活下来以后，通过修炼成了仙，还有成神的。但这些不过是少数人，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是因为大部分想要践行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无法再开口告诉后继者海魁的凶险之处，而历史都是由活下来的胜者撰写的。”
九悠问来自冥海的沉渊：“怎么样，三师兄？我说得对吧？”
沉渊肯定道：“正是如此，海魁向来独居，也不会主动攻击入侵者。因为，海魁周围往往伴随着森森白骨，对入侵者的威慑力已经足够。只有不怕死的，才会去尝试，从而受到惩罚。”
九悠感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其实修炼成仙本来就是为了考验耐性，却总有人觉得，富贵险中求。”
向来话少的湦湦对此很感兴趣，因为她原本就是望月宗内，以研究制毒解毒而出名的大师姐。
她问医鬼：“仙君可知该如何应对海魁？”
医鬼身为老医仙，对此自然有所耳闻，“小仙曾在古书上见过相关记载，海魁触手里的毒素，因人体质而异。但小仙已经身为仙君，并没有陡然就变成神君的野心，对其不甚在意。但今天既然城主提起，小仙提议，如果我们深入冥海，肯定有机会获得部分毒素。届时小仙再对毒素进行分解提取，或许会找到傀儡魔女的本体和弱点，从而将其消灭。”
湦湦略一思索，刚要回答，却被愫忧君打断。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葵儿了，不具有原本百毒不侵的身体。此举对你来说过于冒险，因为你自己也无法保证食用毒素过后还能安然无恙。你的灵体来之不易，未必次次都有如此机会。更何况——”
愫忧君说到这里，就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但大家都知道，愫忧君没说出口的话，是当年葵儿百毒不侵，却死于中毒。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承受一次湦湦因毒去世的风险。
湦湦连忙安抚愫忧君，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探头，柔声细语地说，“可我毕生的使命，就是为了研究毒与记忆珠。你为何不这样想，其实我换了一具灵体，正是为了继续我的使命，而不是变成一个连长得像毒蛇的草绳，都要害怕的庸人，做事束手束脚，终其一生一事无成。”
“可是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无论你做什么，我们总要一起的，不是吗？有我在，你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
愫忧君还想争辩，湦湦连忙对青伊使眼色。
青伊上前，才刚开口喊了声，“师父——”
愫忧君就打断她的话：“你先别说话。”
青伊默默闭嘴，站在一边：行，再帮你们的忙我就是狗。
愫忧君抓住湦湦的双肩，和她对视，湦湦倔强回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终，愫忧君还是妥协了，“可以去冥海，但是你不能离开我和沉渊身边。”
沉渊作为冥海里“土生土长”的精灵，跟着他就不会迷路。
听幽冥君提起他，沉渊马上回应到，“好的，上神。”
九悠：？
这就决定了？
那她……她就自己黏在沉渊身边好了！
湦湦放松一笑：“好，都听你的。”
***
身为所有人之中的冥海“代言人”，沉渊尽职尽责地带领众人来到冥海之外。
在询问过个人意愿后，沉渊带九悠、湦湦、愫忧君以及医鬼潜入冥海之中，寻找海魁。
九悠之所以想要探查冥海，不光是对海魁感兴趣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还记得她的使命，她想了解沉渊的生长环境，并且弄明白为什么沉渊的结局是沉入深渊之中。
冥界最引以为傲的幽远水域就是冥海了。早在九悠和碧玉湖产生交集之时，她对冥海是冥界灵脉这一点，就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思想。
不光是湦湦因为愫忧君的叮嘱，牵着愫忧君手的同时，也不忘跟着沉渊带的路。九悠更是抓紧了沉渊的手，不愿意松懈一分。
虽然她清楚地明白，连冥帝都没出现呢，距离沉渊走向悲剧解决还早，她早就不是那个，沉渊一入水，就吓得想“殉情”的小女孩了。
沉渊则以为九悠是因为想到沉入碧玉湖的事，对水还是心生畏惧，就一边安慰她“别怕”，一边回忆以前在冥海经历过的事，讲给她听。
“早在我还不知道温度是何物时，我就发现，原来离海底越远，离地面越近，就能越发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暖意。这种暖意，跟我去人间之时，从太阳光里接收到的暖意相比，微不足道。但我最开始，其实相比于去人间，还是更喜欢待在冥海里。哪怕冥海是冥界最冷的地方，我也甘之若饴。”
九悠听他讲故事，就觉得内心安定，“因为你是水精灵，冥海的水可以带给你足够多的安全感。”
沉渊点点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有时候，尤其是夜间，我去人间游历，其实也会迷惑。迷惑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昼伏夜出，为什么有的人家即便到了夜间依旧灯火通明，为什么冬天的河水会结冰。这些情况，冥界都不会有。”
九悠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满脑子问号的小男孩，让她乐不可支。
沉渊低头看了她的头顶一眼，莫名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也跟着笑了，然后就听见她说——
“我懂你的疑问。因为，有个词是人间烟火。不光是在说，人间有烟火，所以才会有热度，会热闹，和世俗认知里的，冷冰冰的天上地下相反。更是在说，人为了生存，需要吃饭；为了吃饭，需要生火。并且，每逢节日，人间常燃灯火，用以庆贺。甚至战火纷飞之时，也动辄生火，用以壮士气。”
九悠说完，还发表了自己对沉渊疑惑的解答，“所以，在你眼里分外怪异之事，不过是人间每天都会发生的普通之事。你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他们也无法理解你为何会因此疑惑。”
沉渊原本还认真地听九悠说话，但听着听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认识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亡灵，她却能知晓这么多事？
难道是因为她其实在认识他之前，就在冥界或者六界游荡过数年，没有转世？
可是师父为什么对她如此信任，并且认定她就是五行宗的小师妹？
沉渊目视前方，努力镇压自己内心翻起滔天巨浪的怀疑，只道自己太多疑。
***
终于，在沉渊的引路下，一行人找到了第一颗海魁。
如果不是有沉渊的指认，谁也无法想象，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之中，奇形怪状的岩石边上，看起来像是深绿色苔藓的东西，竟然是一颗完美伪装自己的海魁。
想到无数人为了成仙成神，前赴后继来到冥海，潜入最深处，不知寻了多久，才寻到如此善于伪装的海魁，还有可能在尝到第一口毒素之前，就被暴怒的海魁打死了……
九悠就觉得：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