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隐藏在背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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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鬼手，或者干脆就是什么类人怪物的兽爪——反正不是人类的手臂——已经深深的插进了吉克的胸膛身体，就好像是在抓住他的心脏往外扯一样，肉眼可见的什么事物正在里面形成，然后被一点点的拉出。
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房子开始变得虚幻，好像燃烧的画布一般变得残破斑驳。老牛仔帕特里克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一切，注意到了身后房子外面院子中央那聚集的人群，也注意到了吉克那骤然变幻的双眼。对于他来说阿斯米白琳等人的到来并不意外，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用的什么方法摆脱掉了仲裁将军，但是现在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不知道也不好奇。真正让他好奇并且被吸引了注意的，是吉克的变化。
顺着他的眼神，老牛仔向后猛的转头，帽子差点没跟上转动，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意外的家伙，那个被吉克所死死注视着的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人——而那个人此时也正牢牢的注视着吉克。
潘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异常的这么明显过。虽然他之前也有过异样的举动，出现过异样的状况，但是那和现在他的表现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果之前他只是像被什么因为某种原因而一次次的刺激，那么现在他就是被突然的彻底击溃，没有任何准备和反抗余地的被从根本上彻底的剥夺了一切。
他似乎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愣愣的神情，凝固的双眼，诡异而尖锐透亮的精光从他的双目中射出，却完全不是他原本的属于他的眼神。他似乎在此刻彻底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突然换成了别的其他的什么存在，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身在何方的存在在这一时刻接管了他的精神与意志，以某种手段通过他的身体为载体隔空降临到了这里，或者说连接到了这里，然后，和吉克对视在了一起。
其他的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同样发现了他们之中的一员并不明显但是却极具颠覆性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瞬间做出了反应。白琳将双眼蓝光骤亮但是却又立马闪烁黯淡下去的罗顿一把拉到了身后，里德和索亚也做出了戒备但暂不进一步轻举妄动的姿态，只有阿斯米在空中一动不动，没有去看裸脚下面的潘，而是一直对着消湮的大房子内部释露出来的空间，布满裂纹的镜面上倒映出了其中最诡异的那一样事物，那只光滑干枯的断手。
强大的异能力量让阿斯米拥有着对同样不属于这个时空宇宙的外来能量气息十分敏感，而现在她感觉到的，是和这座地下小城同源……但却又隐隐不同的波动。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正在现在的状况进一步发生变化之际，现在的状况进一步的发生了变化。那掏在吉克身体之中的兽手忽然猛地向外一拽，将某个闪动着机械金属光泽的东西彻底的给扯了出来。与此同时，吉克的身体也彻底变的虚幻了下来。
在最后相对于这具躯体而言即将消散的弥留之际，他的目光依然在和愣愣的潘对视在一起，或者说……是和那双眼睛背后的双眼直直的注视。
“如果是你……”嘴唇轻动，吉克的声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你知道我在哪里。”
“……”
然后，最后额外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白衣黑发的白琳，嘴角一歪露出一丝无奈而又意味深长的细微笑意，没有什么特别的声息，完全纯粹能量体的吉克就那么悄然的消散了，彻底的消失不见。而紧随其后，潘无神的脸上双眼异动的神光也在此熄灭，像是那不知从何处连接降临于此的无形的存在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然后便没有任何留恋的立刻离去，将这里的一切都丢在了这里，包括已经没有用了的潘。
潘的身体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量，同时被抽掉的还有他的精神和灵魂。他像一具半脑死亡的真正意义上的活着的尸体一样，膝盖沉重的压在地面上，低着头，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不断的轻微抽搐着。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来得及查看现在潘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周围无法忽视的环境的巨大变化就强行吸扯过了他们全部的目光和注意。
小镇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或者说一切都变化了，再也不是他们记忆中吉克这座独立的地底世界的样子了。这里彻底的变成了一座纯粹的、好像蜘蛛巢穴或者该死的脑内神经网络一样复杂的机械空间，到处都是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机械装置与独立运转的金属元件，以某种外行人看不懂的科技脉络纵横交错，而且整体建筑的面积也和初始时候所显露的天差地远，甚至现在他们唯一的光源只是其中一些装置元件所自发亮动的能量光芒，好像应急灯一样。
这里依旧很大，可远没有之前给人的感觉那么大。罗顿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然后俯下身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脚下的金属地面，整个好像浑然一体的金属在此刻竟然如同活物一样的泛起了流体砂砾一样的波动，似乎是由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共同聚合在一起形成的某种特殊机械金属物质一样，有点类似于之前仲裁将军身上将军级外骨骼动力装甲所显露出来的变化特性。但是它们现在的表现就和死掉的什么生物留下来的残存肌体一样活性非常有限，在罗顿将手指收回之后便立刻恢复了原样。
“这便是你之前一直看到的事情吗。”一旁的白琳出声问道，低头望着身侧的罗顿，“所有我们所见到、所触碰的一切，其实就只有我们实时接触碰触到的那些是真的，而其他的……”
“都只是以假乱真的全息幻象。”罗顿肯定了白琳的猜测，拍了拍手，站起身，望向周围，“而就算和我们有过实时交互的环境，也只是这些机械所做出的计算模拟，虽然表现出来的物质特性无限接近于真实，但在根本上还是假的。土壤抓起来能够有土壤的手感，但是绝对不可能种出一颗葡萄。不过这些之前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们依然被困在它们的变化之中。这里是假的世界，但是一个被控制着的假的世界，在这里，控制它的意志几乎约等于半个神。而现在那个神已经消失了。”
“吉克……”白琳的眉头微皱，狭长的眼眸眯起，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不明白。”突然，罗顿又多说了一嘴，同时虽然神情一如既往的板着没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却带上了明显的疑惑，“如果刚才那位就是吉克先生的话……无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连他都已经出现，却依然没有见到娜贝拉呢？”
“咳——”
几乎自言自语的一句话，让白琳被生生的从自己的思绪世界中被拉了回来。她有些不自然的手指蹭了下鼻尖，然后张开嘴，好像准备要对罗顿说些什么，但却没有马上说出口。然后她暂时就说不出口了。
一个声音伴随着熟悉的身影打断了一切，那顶让他们所有人印象深刻的牛仔帽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没有小镇了，没有农舍了，没有那座好像隐藏着全世界秘密在里面的大房子了。老牛仔帕特里克站在空荡荡的金属空地上，站在这片好像脑内空间神经节点一样变的只有足球场大的狭窄金属平台上，脚步清晰的向前迈动了几米的距离，低着头帽檐遮住双眼，一根燃烧的雪茄在黑暗中显露红光，肉眼可见的白色烟气向上流动，升起飘散，将他的脸遮挡在了一片朦胧的烟雾之后，显得有些模糊。
“真是一场盛大的派对啊。”抬起头，老牛仔双眼看向众人，叼着雪茄的嘴角微微翘起，“所以，舞会的最后，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吗。”
他轻轻的笑着，轻松的站在那里，好像完全没有把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当成一回事。他的右手随意的提着那只光滑干瘪的兽爪，像抓着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
阿斯米微微低头，破碎的镜面中，裂纹好像监牢一样，一直就没有让那顶牛仔帽离开过。
然后，在她的下方，众人的中间，已经彻底废掉了的潘在短暂的、细微的抽动之后，跪在地上的身体终于向一旁倒了下去，完全失去了声息。
……
黑暗的房间，巨大的立体光幕中，吉克模糊的身影嘴唇最后轻微动了动后消散，光幕随即也在此刻落下，收回到了下方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三角形机械金属装置之中。装置本身也随即内部能量熄灭，停止了运转。
少女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躺在那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吞在里面的靠背椅中，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一声喃喃的自言自语伴随着轻轻的笑声在房间内细微的响起，却诡异的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听的无比清楚。
“你回到那里了吗……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