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只是很单纯地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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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显允不认命，死都不肯从地上爬起来。装傻子这么多年，还要什么脸面？情势所逼，他做了很多违背本心的事，譬如娶了温宁云。
他承认温宁云是个好人，自她嫁进来，他看到了她与温家其他人的不同，也明白她是全心全意为了郑家考量。可是要他跟她迅速进入夫妻关系，他做不到。
郑夫人看不过去，小跑到郑和渊面前抓着丈夫的衣袖，看着地上倔强的小儿子求道：“将军，如今万家姑娘回来，干嘛不好好在家歇着？何况……她又刚刚丧了未婚夫……怎么还这般急着训导咱们显允啊？”
提起这个，郑和渊直接暴躁地大吼一声：“你可别惯着他了！昭懿被皇帝下旨封为昭仪娘娘了！等我们这群老东西死了，朝中武将就没人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诸人耳边久久不散，郑夫人拉着丈夫的手一点点滑落，温宁云征在了原地，郑显允僵硬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和渊说的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少武将世家为了自保，数位有品级的将军解甲归田，曾经比郑家和万家还要显赫的岳氏一族就在骆萧惟登基后果断退出朝堂再无音讯。现在余下的大都是曾经满腔抱负却为了活命而自甘堕落的，家里的新一代不再用心培养，任由其胡闹，只要不犯死罪都不会加以约束。
新一代中真的有出息的只有万昭懿和郑和渊已经死了的大儿子郑显恪，但是这二位多年都不曾晋升，就连郑显恪战死都没有得到追封。万昭懿就被这些叔伯给予了厚望，本来挂着身边能出个战无不胜的女将军，却被自家好皇帝横插一脚。
郑显允沉默了，他从小就很崇拜大哥，小时候看着大哥在院中耍枪还跑到他跟前求他教自己，还说长大也要像大哥那般建功立业。
“逆子！你是没心吗？还不肯听爹的话？”郑和渊看着地上呆若木鸡的郑显允再一次发问。
谁料门外走来人通禀说万昭懿来了，这话刚说完，她就进来了。
万昭懿看着一团热闹的院子，朝郑和渊行礼：“郑伯伯安，伯母安。”
温宁云跪在地上，朝着万昭懿行礼：“昭仪娘娘。”
这四个倒是提醒了郑家上下，万昭懿看着朝自己行大礼的四个人，长叹了口气，亲自扶他们起来，除了郑显允。她今日来本是想在入宫前将自己的计划讲出来，可眼前的景象，她似乎得点醒某个人。
她环视了四个人，郑夫人脸上不情不愿但是却站在原地，可见是愿意委曲求全的。温宁云站在郑显允身边，大抵是刚刚劝了几句；而郑和渊还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那必是骂了也没用，就差下手打了。
“郑显允，本宫知道自己加封昭仪，你也不用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吧？起来，跟本宫比划两下。”
她故意换了自称，双手背在身后悄悄握起了拳头。郑显允抿了抿唇，缓慢地站起来时就见万昭懿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冲出右拳。郑显允偏头躲过正得意时，万昭懿的一记肘击重重打在他的腹部，在他弯下腰的那一瞬间，她一个扫堂腿把这只菜鸡打到在地。
郑和渊看着儿子挨打只是皱眉却没有出言阻止，温宁云刚迈出一步就意识到不妥，轻轻叹了口气收回迈出的脚。
“你跟你大哥差的真远，你大哥能接下我五招，而你不过一招。”
郑显允躺在地上，仰头看着上面倨傲的女子。他紧咬牙关，忍着身体上的疼痛重新起身，摆出迎战的架势。
万昭懿看着这个家伙还能站起，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可见这个装傻多年的人开始学着觉醒了。她微弯嘴角，动作却没有停。她出拳敏捷，郑显允这次依旧顺利躲过，本以为万昭懿还会像适才那样用胳膊肘攻击，这次却换成了膝盖，郑显允侧站一步勉强避开。
“允儿！攻击！”郑和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郑显允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怎么还手啊。照猫画虎地模仿万昭懿刚刚的样子，谁知腿还没抬起来就被她伸手钳住右臂，右腿狠狠一撞郑显允的腿窝被迫让他跪了下来。
“你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若是那些蛮夷，你现在已经死了。”万昭懿伸出手要拉他起来，但是郑显允一点都不领情。
她冷笑一声，敲打道：“郑显允，郑家满门骁勇，你可真是个例外。从你刚刚躲过我两招，可见这血统还是有些影响的，你不适合从文。朝中的勾心斗角也是战场，虽说没有硝烟，但却是一损俱损的。可沙场不一样，虽然苦寒，却有自由。”
温宁云见万昭懿不再动手后才上前扶起郑显允，拿着手帕拂去他衣服上的灰尘后拉起他的手翻开来，手心因为地面摩擦已经破了皮。
“宁云的后半生都维系在相公身上，难道相公以为温家未来还有我立足之地？”
她说完转头看向身后的万昭懿，朝着她轻轻点头示意。
万昭懿看着前方温柔的女子，心里满是酸楚和不忍。她心里明白温宁云的意思，同样回以一个笑。
郑显允此刻心里暗流涌动，但是心里对外界的恐惧已经高过他对建功立业的向往。他虽然答应万昭懿愿意跟着她去京畿大营，但是却提了个条件……
“此番去营地，我希望我的身份不被揭穿。一来是不让丞相起疑心，二也是请万小姐给我我留些颜面。”
现在的他，已经给郑家抹黑很多了，若是被更多人知道他形同废人，他爹算是彻底被他毁了。
与此同时，京城外，一支队伍正在朝着这边行进。
兵部内，一群人围在桌前喝着茶打着牌，乐得自在。墙角都是堆积很久的折子，皇帝都不上心，他们跟着操心什么？
“哎！该你出牌！快点快点！”
一个人随意地把凳子往后一靠，好巧不巧地撞在了那摞折子上，掉在了被凳子腿蹭坏的纸张上赫然几个大字：褚衡山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