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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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宋宴宁还不了现下人的心理。
后世借贷这种消费方式已经很普遍，没人觉得先借钱消费之后再还钱有什么不好的。
但这个时代不一样。
欠钱真的是能要人命的一件事，尤其是欠一大笔觉得自己肯定还不上的钱。
那种惶恐的感觉是宋宴宁怎么都没办法体会到的。
因为两人的观念实在是天差地别。
宋老二能撑到现在才跟女儿低头，并下定决心干他以前最不屑的个体户，也是很不容易了。
这段时间他想的事要比过去三十年还要多。
他现在的处境就是，亲人提供不了帮助，家里又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要照顾，媳妇肯定脱不开身。
家里能赚钱的只有他。
二女儿是有那什么稿费，但他要不到，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最后还是要靠他自个。
“我看镇上还有那种小吃车，镇子东边有工厂还有工地，每天下工去买饭的也不少，我觉得这种我也干得了。门面也有，但好的地方租金就太贵了，不好的地方也没几个人去吃，咱们家也没那么多钱。”
宋宴宁这回是真的有点被惊到了。
她看得出来，这人现在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那你可以试试。”
宋老二现在就迫切需要一个认同，此刻见宋宴宁朝他点头，整个人顿时精神一震。
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下意识地不去把面前这个二女儿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那我试试？”
“你得准备点东西，单纯卖饭炒菜之类的饭的话，你得准备三轮车，装饭的保温桶是必须有的，等等，你有多少本金？”
宋老二犹豫了下，“一百五。”
宋宴宁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脑门。
这连个三轮车都买不起！
宋老二见她这个表情心里就打了个哆嗦，“这一年你娘还有弟弟花销大，我又没怎么干活，还得留着家里平时开销的钱，只能拿出这么些来。”
“好吧，”宋宴宁叹口气，“那就只能买一辆二手的三轮车了，尽量往便宜了买，保温桶也可以不买全新的，回来洗干净就行。这两样东西先凑齐再说。”
见宋老二连连点头，她心下满意，就怕这人仗着是长辈不听她意见，“另外，手里还有一点稿费。”
宋老二一听忙问道：“多少？”
宋宴宁伸出一根手指头。
“十块？”
“是一百。”
宋老二眼睛瞪得差点脱窗，不敢置信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稿费。”
“稿费不就几块钱吗？”
“我又写了点字数比较多的。”
对这方面宋老二是一点不了解，闻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涉及到钱的事上，哪怕面前这位是原主的亲爹，宋宴宁也决定公事公办，“我可以拿出一百，算是入股，到时候赚的钱就得分我三成。”
“那要是赔了呢？”
“赔了就算我倒霉。怎么样？”
宋老二目光落在宋宴宁脸上，犹豫片刻后咬牙点点头，“好，三成就三成。”毕竟他就出了一百五，占了另外七成呢。
要是宋宴宁知道他什么想法，怕是要笑。
这帐可不是这么算的。
“等着！”
她当即回屋，拿了刚藏起来没多久的一百块钱出来。
说来有点心酸，这一百块钱她攒了将近一年。
递给宋老二后，宋宴宁又提醒了他一声，“买来三轮车和保温桶后，就可以回来定菜单试菜了。”
小吃车不用弄什么营业许可，弄好就可以拉出去卖，比开店省时间。
宋老二心里也急得很，当即点点头，“我下午就去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卖的。”
“哇！”他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林桂花出门还没回来，宋老二忙转身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
宋宴宁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相比起她们姐妹三个怎么都长不胖的体格，宋大宝小朋友可谓是被养得极好。
躺在小被子里双下巴都出来了，挥舞着的胳膊就跟一节一节藕节似的，可见平时吃得有多饱。
宋宴宁站在门口，就看着宋老二到了床边秒变慈父，熟练地先检查尿布，接着抱起来转着圈的晃着哄。
她站在一旁看了一会，转身出去了。
就舒服这么一两年吧，等会走会跳会说话了，她的五讲四美教育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
忙碌的时间过得尤其快。
存下来的钱一下子花得干净，宋宴宁干脆又开始了她写写写的日子。
她现在也不局限于萌芽报之类的小学生报纸了，还试着给一些别的杂志投稿，偶尔看到什么征文比赛，只要符合条件，她也干脆报了名。
宋老二花了一百块钱成功买回来一辆快要报废的三轮车和两个保温桶，又花几块钱把车给修了修，硬件算是齐了。
接着就是买菜做菜。
这下可不是只炒一家人吃的饭了，要做就做一大锅。
宋宴宁给他的建议是最好一荤一素，毕竟不管是工地上还是工厂里，都是干力气活的，光吃素的压根不抗饿。
“醋溜豆芽，辣椒炒鸭血。”听完宋老二打听到的各种原材料价格后，宋宴宁思考了片刻，选出两个菜来，“醋溜豆芽开胃，鸭血算是荤的，关键豆芽和鸭血都不贵，这两样菜也好做。”
“行，”宋宴宁这么一解释，宋老二也觉得有道理，干脆点点头，“那我试试。”
至于饭菜的准备过程，宋宴宁就不参与了，这是宋老二的强项。
第一次去卖饭，宋宴宁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请了半天假跟着一块去了。
路过馒头店，宋宴宁又进去批发了一百个杂面馒头。
她买得多，原价五分钱一个的馒头又给让了一分钱。
三轮车装得满满当当，一路到了镇上的机械厂门口才停下。
只不过来得不早，这边已经有两个小吃车等着了。
宋宴宁路过的时候顺便看了眼，一个卖面条的，一个卖包子的，很好，不重合。
顶着那两辆小吃车老板带着微妙敌意的眼神，宋老二把三轮车停到了他们对面。
很快到了十二点整，最先出来的是机械厂门口的几个保安。
宋宴宁眼见宋老二愣愣站着不动，忙提醒道：“快把保温桶盖子给打开啊！”
“啊，哦哦。”宋老二连忙手忙脚乱把保温桶盖子给拧开。
宋宴宁拿起打饭用的勺子，往保温桶里搅拌了下。
瞬间，原本因为保温桶盖子打开开始弥漫开来的酸味和辣味又浓郁了许多。
两种味道都是开胃的，饿着肚子的闻见这味道，没等反应先咽了口口水。
这会出来的保安就俩人，原本是准备去买包子当午饭的，闻到味道脚步顿了顿。
“还挺香，吃了两天包子了，要不今天换换口味？”
“行啊，不过得先问问多钱，要太贵我可就不吃了。”
“走走走。”
两人说着转身朝另一边走过去。
原本都准备装包子的小吃车老板见状脸差点就绿了。
宋老二看见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两人，一时间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更别说开口招呼了。
宋宴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幸亏她不放心跟过来一趟。
她清清嗓子，“两位叔叔尝尝我们的炒菜吗，都是今天刚买的食材刚在家里炒好一路拉过来的，有一荤一素，醋溜豆芽和辣炒鸭血，用的都是好油好醋自家晒的辣椒，素菜一毛荤菜两毛，量还大，配上俩馒头一毛，四毛钱保证能吃饱。”
两人走到三轮车前，宋宴宁这么一番介绍也刚好结束，脸不红气不喘地伸手示意了下保温桶里的两样菜。
宋老二：“······”他自认脸皮厚，但也确定这么一番话他说不出来。
“小姑娘嘴还挺巧，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父女俩出来卖饭的，四毛也不算贵，这味，”说话的保安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还真挺开胃的，那就来一份吧。”说着拿了五毛钱连同自己的饭盆一齐递上。
宋宴宁眼疾手快接过，又把饭盆递到宋老二手上，“盛饭。”
她则是飞快找了一毛钱过去。
盛饭这活宋老二在家的时候也是被宋宴宁强烈要求着练习过一番的。
一次不能盛太多也不能盛太少，舀出来最好是不用抖，这样买饭的看着心里才舒服。
他顺利把菜盛好，正好装了满满一饭盒，再拿俩馒头往饭盒上一盖，地过去的时候福至心灵，“好吃再来。”
另一人等着同伴分别吃了一口菜，亮着眼睛朝他点点头后，这才下定决定也跟着要了一份。
有了开头，宋老二也镇定下来了，稳稳地打好了第二份饭。
两人的饭盆是一样的，对比下来分量差不多，都满意地点点头。
宋老二见两人对比了下自己饭盆里的饭菜分量，这才明白宋宴宁让他在家练习打饭的缘由。
等两人离开，他才低声道：“幸亏在家练习了下，要不然真摸不准分量。”
宋宴宁回给他一声轻哼。
宋老二：“······把你刚才说的那一大段话再说一遍，我记记，你又不天天跟我出来卖饭。”
“不光得记，还得灵活运用才行。老宋，你不会想着天天都卖这两种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