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自古皇权难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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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露陪着顾云昭从东宫偏殿出来的时候，时近黄昏，卷了天的火烧云直蔓延至天际边，仿佛一幅泼洒了金粉水墨的画，美的壮观又诡秘。
“今日多谢夫人了，太子妃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同人敞开心扉说说贴己话了。”
朝露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太子妃看得见的，朝露自然也看得见，说朝露就仿佛是太子妃的影子，也是不为过的。
这噬人的深宫中，多的是能看不能说的哑巴，只要主子不说，做奴才的只能把苦水一次次往肚子里咽。
“姐姐言重了，娘娘信得过我便是我的福运，有些事我虽无法和娘娘感同身受，但听娘娘说说话还是义不容辞的。”
“都这种时候了，也只有夫人您还说这是福运。”朝露叹气，“也难怪我们娘娘会突然想到您。”
“这阵子肯定难挨，若是有事，姐姐尽管来找我。”顾云昭觉得既然太子妃信得过她，那这事儿，她便要管一管。
“多谢夫人。”朝露感激地点点头，抬头发现两人已经走出了东宫前殿。
“姐姐若是方便，不如引我去一下临华殿吧。”
顾云昭从出来的时候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八殿下，后来想着如今宫中动荡，她今儿人都已经进来了，便决定还是绕过去一趟。
“夫人还是想去看看庄妃娘娘吗？”朝露了然。
顾云昭点点头。
朝露便心领神会地转了弯，“那夫人您随我来……”
临华殿内，庄妃看到顾云昭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庄妃话虽这么说，可是脸上却是笑意满满的。
“临时被太子妃娘娘喊进了宫，想着来都来了，便怎么也要来看看娘娘您。”顾云昭坦荡而言，没有半点隐瞒。
庄妃闻言果然一愣，“你去东宫了，是为了太子的事？”
顾云昭看了庄妃一眼，“是太子妃娘娘心里难过，唤了我去陪着解闷的。”
庄妃叹气，屏退了宫女让顾云昭上了座，“本宫是怎么都想不到的，皇后口口声声要查下毒一事，结果太子却先跳了出来。”
“娘娘，八殿下他……”
“戎哥儿命大。”提到儿子，庄妃的眉眼之色就柔了许多，“所以本宫才恨啊，这么明显的刀子递上了，本可以叫那位狠狠栽个跟头的，结果……”
“这么说，娘娘也不信这毒是皇后娘娘命人下的？”顾云昭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宫里，能坐上位置的，谁又是傻子了？”庄妃冷笑，“皇后娘娘怕是只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本来可以把永延宫那位拉下马的，结果却平白无故地让淳亲王占了上风。”
“索性八殿下无事。”顾云昭也觉得这环环相扣的连环局里，最意气用事的就是太子沈熠。
这暂且抛开别的不说，光是沈熠这情绪化的性子，他就肯定无法做一个好皇帝。
“人是没事，可后宫的风向全乱。”庄妃摇头叹气，“总共也才这么几个人，如今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就要倒台了，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心思就都冒了头。可本宫今儿就把话摆在这儿，若真要废储，永延宫是肯定捞不到好处的。”
“但如果真的是十一殿下的话，只怕情况会更糟。”顾云昭听庄妃说得这样笃定，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废储再立，这事儿看着好像只和前朝后宫有关，但是它却也是实实在在干系著很多高门贵胄的切身利益的。
当混乱的牌面重新被清洗排列，当所有人都站在选择的当口左右为难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接下来迈出的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不是十一殿下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圣上苦于外戚专权已久，这头一个忌惮的就是惠妃母家金陵苏氏，你说为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昭仪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王贵妃，除了帝心鸾动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贵妃真的是个轻如浮萍的女子。”
“外戚……”顾云昭喃喃自语，“自古皇权难固，又岂是一句外戚专权能一概而论的。用得上的时候是亲信，用不上了就是外戚。既然如此，圣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又为何要默认了淳亲王的一举一动？”
“曦儿说，她和你说过先十二皇子的事。”冷不丁的，庄妃凝神问了顾云昭一句。
顾云昭吓了一跳，人都差点从罗汉床上滑下去。
“是……六公主是与我说过。”
“那你可知，为何圣人要如此放纵淳亲王，又要死死咬住越王和先十二皇子不放？”
顾云昭摇了摇头。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很多条线仿佛都汇在了一起，但是揉成了一个团，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
“因为皇家密室暗格里的金玉宝盒，是空的。”庄妃似犹豫了很久，终于轻启了朱唇。
“什么宝盒？”顾云昭乍一听还没有反应过来。
“金玉宝盒，放玉玺的金玉宝盒。”
庄妃娘娘清音如水却字字铿锵，回荡在这高梁空堂中，竟让人有种耳听花旦名角儿吊嗓的诡异感。
顾云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临华殿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她思绪混沌地犹如飘荡的孤魂野鬼，连脚下步子都是虚浮的。
因为临华殿离宫门很近，所以顾云昭是拒绝了庄妃娘娘让宫女相送的提议的。
庄妃娘娘当时也没多想，结果等顾云昭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宫门关了，而她身上没有腰牌，就直接被守卫给扣下了。
“站住，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腰牌呢？”长枪在前，守卫呵斥声响如铜钟。
顾云昭一愣，幡然回神，“这位小哥，我是……”
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却愣住了，好像怎么说自己的身份都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顾云昭却看到本还一脸凶相拦着她的两个守卫忽然变了脸色，直接收回了闪著银光的长枪不说，还连连后退站了个正。
顾云昭不解，正要说话，手腕忽然被人重重一捏，她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瞎跑什么！”埋怨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隐隐的还能听出那人的怒意，“从东宫转到了临华殿，夫人，你可真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