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谁能保证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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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书房外的回廊下，孟樾堂静静站了好久才开口问顾云昭。
“在漠河行宫避暑的时候，有一天不小心撞见了。”顾云昭淡淡地回忆，“其实那天我是不小心看到你和太子妃在一起，我也是好奇，结果……”
“太子妃早就知道……”孟樾堂很吃惊，“那彦文呢？”
“二爷也知道。”顾云昭点点头，忽然仰起头问孟樾堂，“孟大哥，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有罪吗？”
孟樾堂被她问愣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你觉得呢？像我和阿熠这样的，有罪吗？”
孟樾堂没有唤他“太子”，也没有唤他“沈熠”，在那一刻，顾云昭好像突然听懂了“阿熠”这两个字对孟樾堂而言所承载的意义。
“只有你和殿下当然是无罪的，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顾云昭收回了目光，远眺着紧闭的东宫前院大院，“但是如果因为你和太子的互相喜欢而牵扯进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那这笔账，就又是另外一个演演算法了。”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是枉然，殿下犯了这样的糊涂，等于是打草惊蛇了。我和彦文说过，如果要承担什么后果，我来。”孟樾堂一脸大义凌然的模样，视死如归。
“孟大哥，争权夺利的事儿，连太子都未必能抗下所以，你又何德何能？”也真的不是顾云昭想泼他冷水，“殿下如今等于拱手把最好的机会让给了五殿下，朝堂簇拥之声甚嚣尘上，你和殿下是真的没有时间还在这儿犹豫不决了。”
“不然怎么办，逼殿下去死吗？”孟樾堂冷笑，“云昭，我以为你能懂的，你也是容易为情所困的人，喜欢一个人却无法在一起的滋味，我以为你比谁都能了解。”
“我了解啊。”顾云昭重新转过头，目光生冷，口吻生怒，“可是如果这份喜欢要凌驾在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之上，我就觉得它不值得被我们去努力保护！”
两人这一聊便是不欢而散，索性太子妃那边已经劝住了一心想要自缢的太子。
闹剧终了，大幕落下。
受了些皮外伤的太子稍稍收拾了一番后便被两个宫女搀扶著带回了寝殿，孟樾堂则为了避嫌，从偏门直接出了东宫。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空旷的书房前院，云影轻掠，鹏鸟展翅，四周红墙迎著秋日碎阳，渲染出一片赤金之色。
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太子妃的声音又在顾云昭的耳畔响起。
“今日让你跑这一趟是本宫鲁莽了，本宫只是……只是想着你与孟大人交好，兴许可以劝劝他，让他劝劝太子殿下，不要枉顾东宫之责。”
“臣妇明白。”再开口，顾云昭已经唤上了尊卑有别的称呼，“太子妃娘娘也只是想有个能说话的人。”
太子妃转头看她，目光中透著感激。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边人来人往，可最后那个不用言说就能通晓她心意的人，竟然会是顾云昭。
“你方才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本宫真的可以吗？”如此一念，太子妃心中忽然又存了一丝奢望。
其实，她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常伴太子左右，这份感情已经算不得什么夫妻情深了，它只是太子妃在深宫中唯一能做的事，时间长了，自然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顾云昭摇了摇头，可很快又点头道，“娘娘，臣妇一直觉得，人心本善无可厚非，但是这善良的前提却是要保住自己的命，握住自己的幸福。臣妇一介女流，在娘娘面前不敢班门弄斧，但事在人为，有些事，如果真的要去做，不会没有后路可选的。”
顾云昭当然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之言了，可看到傅江吟，她总会忍不住想，上一世自己在身陷后宫的时候，是不是每每午夜梦回之际，也曾奢望过能有一个懂她的人来带她走出这深不见底的牢笼？
如果当时她无法自救，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这份遗憾终结在即将要凋零的太子妃的头上？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一边并肩走出了东宫书院，太子妃这才想起顾云昭和自己都不曾用午膳，便是不管顾云昭怎么推辞，还是硬把她留了下来。
御膳很快被宫女端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看得顾云昭食指大动。
太子妃已经连着两日没有精神胃口了，这会儿却因有顾云昭陪着，竟意外地吃了小半碗米饭和一碗鸡汤。
朝露在一旁看得默默松了口气，待宫女把餐盘筷箸撤了之后，朝露则亲自端上了煮好的消食茶。
顾云昭眼见太子妃依然没有开口要她走的意思，便干脆耐了性子与她继续聊。
“……原我也是想进宫来看看八殿下的，可我才刚成亲没多久，不满您说，侯府院子里的丫鬟我都还没认熟呢。更何况没个接应的人，我也不敢随意往宫里跑，就是不知道现在八殿下身子如何了。”
听顾云昭提及这事，太子妃的神色就又黯然了几分，“想必这事儿裴大人也已经和你说过了，是，最后查出来确实是母后宫中的人，可这事儿却绝对不是母后让人去做的。你想，那么明显的把柄，母后贵为皇后这么多年，事关皇子性命的大事，她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也是这么和二爷说的。”顾云昭叹了口气，“不过听闻那个宫女已经没了，那这事儿就算是死无对证了。”
太子妃冷笑，“谁说不是呢，好在八弟命大，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回来了。当时母后为了能自证清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父皇点了头让她亲自查办八弟中毒的事，偏偏殿下却在这关键的时刻犯了糊涂，母后一气之下晕了过去，这会儿人还是浑浑噩噩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傅姐姐。”顾云昭闻言心头一紧，“东宫若是真的没了皇后娘娘的庇护，您和殿下可都要……尽早打算了。二爷……二爷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太子妃面色凝重。
“谁能保证圣人的心呢？”顾云昭一字一句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