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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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绥英相依为命的姐妹下落不明，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不能接受苏芷香命丧异乡，她们说过要一起开家药铺，赚好多银子过富贵日子。
苏芷香那么年轻，不该落到这般下场，曲绥英悲从心起下了死手，文姝画听到动静侧身躲避，那块石头擦过她鼻尖砸到树上，震得满树枝叶颤响。
曲绥英眼看没砸中，徒手上前抓住她满头乱发：“该死的杀手，我跟你拼了……”
文姝画反手扣住曲绥英手腕，脚尖轻旋，轻而易举将她撂倒在泥地上。
“放开我，呜呜……”曲绥英啃了满嘴泥，又气又恼哭出声来，可惜她不能为好姐妹报仇，手刃冷血无情的杀手。
文姝画早已体力不支，但对付一个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紧紧钳住她动弹不得。
马车里的韩京墨刚解开衣裳，听到曲绥英喊打喊杀的声响，他虚掩衣襟跳下车，看见曲绥英被别人压在地上，一颗心猛地被揪起，慌忙上前去阻止。
“手下留情，别伤到她，你要杀就杀我……”韩京墨看曲绥英嘴角磕出血丝，情不自禁舍身要替她死。
曲绥英顾不得伤心哭泣，愣怔地望着韩京墨，她没听错吧，这个磨磨唧唧的男人，居然愿意为了她去拼命？
就在前一晚，她才相信商陆对苏芷香有真情，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个怀揣真心的痴情种？
文姝画来回打量曲绥英和韩京墨，更为笃定心里的猜想，她缓缓松开曲绥英的手腕，沉声问道：“你是英子？”
曲绥英心底猛颤，不可思议地瞪着文姝画，这刺客怎能叫出她的名字？
文姝画看她的反应心中了然，放开她起身走向韩京墨：“你是韩神医？”
韩京墨赶紧捂住微敞的衣襟，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他连眼前女子是谁都不知道，怎会被她识破自己的身份？
若不是他素来不信鬼神，都忍不住要喊声见鬼了。
曲绥英颤巍巍爬起来，卷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泥污血痕，抽泣着跑到韩京墨身边，她脑袋忽然转不动了，搞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
“别怕，待我去问她。”韩京墨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伸手将曲绥英搂进怀里，此刻柔弱无助的曲绥英，在他眼里格外动人。
韩京墨回过神，暗骂自己无耻，挚友生死难料，他却胡思乱想，满腹圣贤书都白读了。
韩京墨压下心底那丝荡漾，昂首挺胸正色道：“敢问来者何人，可曾在茶馆挟持无辜女子？”
苏芷香哭诉时提过他们，文姝画确认无疑后，掀开木架上那堆枝叶：“少夫人是我绑来的，但死者不是……”
听到前半句，曲绥英恨到想咬死她，得知苏芷香还活着，满是疑惑地盯着尸体，看那身形像是女子，不知是哪个可怜姑娘。
“她是前任知州的女儿李思佩，不堪老贼羞辱跳崖轻生，少夫人托我送她回家见爹娘，约定日后给我送盘缠。”
文姝画身上没有银钱，兄长也不曾给过她，并不觉得收盘缠有何不妥。
听她说起老贼，曲绥英就觉得可能是自己人，苏芷香答应给她盘缠，想必已成功将她策反。
虽已打消疑虑，曲绥英却不敢完全信任她，试探追问：“老贼死没死？少夫人为何还未现身，你见到少东家了吗？”
韩京墨盯着那具尸体若有所思，文姝画漠然答道：“不知马场情形，在我离开之时，少东家仍占上风。”
曲绥英松口气，俞师兄说商陆以一抵百，她还不信，既然商陆有过关斩将的本事，救出苏芷香应该不在话下。
也许，他们怕被官兵发现，不得不躲在某处暂避吧。
“这位姑娘何时坠崖？”韩京墨不知发现什么，快步走向那具尸体，曲绥英无意瞥见衣襟敞开，怕他后知后觉没脸见人，双手麻利地帮他系上衣带。
在文姝画眼里，无论男女都不过是肉身，没甚区别，死后皆为白骨。
她看也没看韩京墨，一字一句地说：“昨晚雨停之前，至今约有三个时辰。”
“还好，不算太久。”韩京墨单膝跪在木架旁，屈起食指试探“尸体”气息。
曲绥英满脸懵然，那人浑身骨架好像都摔散了，面目全非鲜血淋漓，难道她还没死，还有命救回来？
文姝画眼里流露出惊讶神色，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人，李思佩身上筋脉都摔断了，怎么可能还有气息，就算这男子医术精湛，也不可能让死人复生。
韩京墨指着李思佩身上各处伤痕：“这位姑娘命不该绝，她跳崖时坠入树丛，腿摔断后跌进泥潭，泥浆灌入喉咙造成窒息，她此刻是假死。”
韩京墨边说边解开她衣领，双手交叉在她胸前用力按压，曲绥英在她脸上看不到生还迹象，但韩京墨还没放弃，她也抱着希望从旁协助。
“不错，我是在泥潭里找到她的。”文姝画无比敬佩地望着韩京墨，他连李思佩受伤经过都能推断出来，真乃神医也。
“昨夜暴雨如注，山上泥土倾覆，李夫人因此得救，对吗？”文姝画懊恼自己没能及时发觉，若非遇上神医搭救，李思佩就死在她手上了。
“所以说，她命不该绝。”曲绥英讶然发现李思佩胸口鼓动，开始有了微弱气息。
韩京墨趁机在她咽喉点穴施针，李思佩喉咙里窜出咕噜噜的声响，像是淤积的水渠被打通了，她张嘴吐出几块污泥。
“好啊，吐出来就有救了。”曲绥英欣喜至极，李思佩跳崖都能大难不死，苏芷香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她激动仰望专注救人的韩京墨，他瘦削脸庞苍白无血色，额头鼻尖渗出层层冷汗，眼神却无比坚定，屏息凝神不见丝毫慌乱。
阳光穿透云霞照在他身上，仿佛普度众生的菩萨显灵，神圣庄严，让人肃然起敬。
曲绥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叫文姝画来帮忙。
“我找人送她去药庐，你要寸步不离保护她……和韩神医。”
文姝画点下头，亲眼见证李思佩死而复生，震惊之余不禁反思，她这双杀人的手也能救人么？
曲绥英想尽快送走他们，却对文姝画还不放心，她一步三回头看了几眼，竟不知自己眼里只有韩京墨。
俞师兄和猎风早已焦急难耐，两人正合计冲进军营，杀他个人仰马翻。
曲绥英及时制止了他们，得知商陆和苏芷香暂时被困，两人按捺住心中躁动，答应先回药庐再想办法。
众人各怀心事熬到天黑，军营那边依然没有任何风声，商陆也好，苏芷香也好，就连司马老贼都像从没出现过。
唯一的好消息是，李思佩在韩京墨的精心救治下，不仅从黄泉路上捡回一条命，她还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睁开眼睛看到众多关切的脸庞，文姝画告诉她，是苏芷香的师父韩京墨救她性命。
李思佩心里充斥着感激、愧疚与懊悔，她从跳崖那一刻就后悔了，她怕爹娘伤心，却没想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世上最刻骨的痛苦，岂能不伤心呢。
她为了不爱自己的男子轻生送命，这般愚蠢比下堂妇的污名更受人耻笑。她以为此生注定遗憾归去，幸好上天垂怜，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少、少夫人……”她好想当面感谢恩人，没有苏芷香的劝解，至死都想不通这些道理。
“她去找少东家。”文姝画蓦然想起来，苏芷香刚走不久，兄长就出现了，这一切不像是巧合。
兄长躲在暗处偷窥已久，少东家和少夫人的下落，没人比他更清楚，但他意欲何为，她却毫无头绪。
曲绥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受了伤走山路都能离开军营，少东家身手那么好，他和少夫人为何迟迟不归？”
韩京墨也有疑惑：“军营之中，可有其他出路？”
文姝画想了想，无奈摇头，除了这条山路，她确实不知道还能从哪离开。
俞师兄和猎风打算夜闯军营，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商陆和苏芷香，哪怕自己把命填进去也甘愿。
商陆岂会不知，他多拖延片刻，他的朋友手下都将舍身犯险。
暮色终又笼罩军营，忙碌一天的小兵们路过马厩都嫌晦气，昨晚拉到虚脱到处打水救火，早起清理焦尸饭都吃不下去，他们招谁惹谁了，不拿钱白出力。
这片废墟再也无人问津，密室里听不到风吹草动，商陆抱起苏芷香走上石阶，静待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可疑声响，扬手探向头顶石砖。
“相公，你先把手包上……”苏芷香以为他要徒手打碎石砖，却见他摸索到某处机关，随手轻旋，石砖就打开了。
也是，老贼待腻了想出去，里外都得有机关嘛。
“准备好了？”商陆垂眸浅笑，苏芷香乖巧点头，双双抬眼看去，却见一道凌厉剑影破空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