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皇商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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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济民剥夺了商陆成为东家的希望，扭头却交给他左右商家命运的大事？这算什么，打个巴掌赏颗甜枣，商陆有本事就活该遭受更多考验？
苏芷香看了眼空荡荡的账房，老爷子把其他人支开，就为了跟商陆说这种话，但她怎么觉得不像是好差事呢。
“太公，有道是香粉往脸上擦，您看好相公却不许他做东家，暗地里使劲谁能瞧得见？”就算苏芷香不是商陆真正的妻子，她都要生气了，真正做事的人受不到重用，偷奸耍滑之辈却名利双收，摊在谁身上也不乐意。
商陆很想知道祖父要跟他说什么，但见他家娘子郁气未消，也不急于询问，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凉手背，来回摩挲轻柔安抚。
苏芷香气到发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商济民眼看孙子这么宠爱媳妇，恍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当年他与爱妻也是情真意切，后院安稳，做生意才能顺风顺水。
“柳氏，原以为你是个有远见的女子，可惜是我看走眼了，除了东家的位置，你就不能再往高处瞧瞧？”
苏芷香被他呛得来脾气了：“在这世上，皇帝老爷最高贵，但我能够得着吗？”
“那可说不准。”商济民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眼底精光锐现，“咱们商家等了好多年，总算等到走向高处的机会，此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只能成不能败，否则商安堂就保不住了。”
苏芷香与商陆相视一眼，将信将疑地追问：“商家出什么大事了？太公惯会说话唬人！”
商济民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待我说清原委，你跟景谦合计一下就明白了。”
苏芷香不情不愿点下头，反正商陆无望做东家了，且看刁老头能编出什么花来。
商陆始终察看苏芷香脸色，见她不再反对，这才开口：“祖父，但说无妨。”
老爷子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听人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敢情孙子有了媳妇连爷爷都能忘。
商陆以前对他唯命是从，如今祖孙俩想说几句话，还得看孙媳妇的脸色。罢了，他们小两口同甘共苦，孙子的身体日渐好转，孙媳妇也不见有外心，夫妻和睦本是件好事，做长辈的还是看开些吧。
“众所周知，我朝有五大皇商，分别掌管炼铁、造盐、马匹、丝绸、铸银行当，皇商代表朝廷听命圣上，为军营运送军需物品，最近两年，京城老友经常跟我提起，朝廷打算物色制药家族提拔为皇商，就在前不久，这件事总算定下来了。”
商济民意味深长地看着商陆，倘若他恢复了全部记忆，定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商陆盼这一刻盼了太久，哪怕他暂时想不起，也得想尽办法帮他促成。
“祖父希望商家成为药业皇商？”商陆留意到苏芷香听懵了，轻声为她解释，“凡是被圣上御封皇商，都将封官授爵直达天听，统领整个行当效忠朝廷。”
“这么了不起呀！”好家伙，商户也能授予官衔，这才是真正的药商之首。
苏芷香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药铺，商安堂这种规模她都没敢奢望，更别说光耀门楣的朝廷皇商。
老爷子深藏不露，收到消息谁都没告诉，趁二房对商陆提出质疑，以退为进劝说商陆做皇商，这事儿要是能成，谁还敢跟他争东家？
苏芷香后知后觉自己也着了道，敢情满肚子火都没烧到地方，等二房三房反应过来，他们争个头破血流还是炮灰，恐怕都要怀疑人生吧。
“可是，做生意的谁不想做皇商？商安堂百年老字号，惠民堂势头也很猛，况且人家还是京城来的。”苏芷香不清楚老爷子对司马家族了解多少，就算惠民堂顾东家不足为惧，司马老贼却能为了生意杀人，若说为了抢夺皇商殊荣，他敢灭掉商陆全家都不眨眼。
商济民脸色一沉：“司马东家购入过半股银，就决心将惠民堂捧成皇商，他不择手段打压商安堂，只为铲除最大的阻碍。”
“老贼不止是杀人灭口？”苏芷香心有余悸地看向商陆，“相公识破他是假药案主谋，我以为他出于报复买凶追杀，原来是为了争夺皇商，他想除掉最有威胁的对手，以绝后患！”
好歹毒的心思，商家老爷子年事已高，商陆二叔三叔不堪重用，司马老贼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唯有年轻有为的商陆让他寝食难安。
天底下的药商都在笑谈，两堂之争在所难免，大家都以为是生意上的较量，谁能想到刀尖见血谋害性命。
商陆大难不死屡次逃脱，司马老贼岂能甘心？
商陆对苏芷香从无隐瞒，商济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司马东家的真正动机，我也是前不久才确认，可见他的官家消息比我灵通，景谦跟他竞争皇商，注定是一场硬仗啊。”
苏芷香寻思刺客帮派都用上了，可不就是生死搏杀，她不敢疏忽提醒老爷子：“相公查过司马老贼做漕运发家，背后肯定有官家势力，太公不妨拜托您的京城老友，仔细查查他的老底。”
商济民轻叹道：“司马东家的种种恶行，景谦都如实告诉我了，我托人查过没什么出奇，边疆地带的土财主花几个钱就能收买官爷，跑漕运赚大钱意图染指皇商，不懂制药只求功名利禄。”
也就是说，司马老贼就像闻着血腥味的野兽，哪里有肉吃就往哪里钻，要不是其他行当已有皇商，他还想挖盐矿织丝绸造金银？
术业有专攻，不肯下功夫钻研行当，用银钱开道牟利至上，到头来不仅是坑骗朝廷，当漫天暴利席卷而来，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在苏芷香心目中，商济民和商陆祖孙俩，已经算是唯利是图的奸商，但跟利欲熏心的司马老贼相比，也能衬托出为数不多的良心。
尽管苏芷香还没想明白何为皇商，但只要跟司马老贼对着干，那就准没错的。
“相公，咱们必须把惠民堂比下去，坚决不能让那老贼得逞。”
商陆得到苏芷香的支持，不禁松了口气：“娘子所言在理，此行虽有艰难险阻，却是商家唯一的出路。”
商济民深感欣慰，却又不无担忧：“景谦姑母正在查驿站奸细，对方必定有所警觉，商家已经没有回头路，惠民堂若统领药商，商安堂将大难临头。”
苏芷香想起商海珠筹办商宴那天，商陆在祖父房里聊了很久，此后老爷子没有插手商陆的事，想必早已认清现实。
“太公，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成为皇商呢？”
商济民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书信，手指颤抖着展开信纸：“朝廷将在月底公布，由兵部和户部共同选拔制药皇商，首次购置军需药品公开买扑，各地药堂都将积极争取，你们的对手不只是惠民堂。”
“看来还得过五关斩六将。”苏芷香冒着暴露假才女的危险，虚心请教，“我问一句哈，什么是买扑？”
商济民倒没有怀疑她，毕竟才女也未必擅长经商：“所谓买扑，就是竞价买卖，比如朝廷需要哪些药品，先列好数目清单派给各地官府，再组织商户报出各家底价，择优选取。”
苏芷香听明白了：“就像乡下买小猪崽，谁家卖得便宜，就买谁的。”
商济民有些疑惑，柳家小姐不是大门不出吗，怎么还去过乡下买猪崽？
“娘子这么说通俗易懂，给为夫解惑了。”商陆极为捧场不吝夸赞，逗得苏芷香眉开眼笑。
商济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才女不讲文采，才子故意装傻，这就是年轻人的夫妻情趣？
商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买扑比买猪崽复杂些，各家商户估算好底价，下一步就是实封投状，官府通常会留出一个月的期限，商户将密封书函投入木柜，期限到了截止竞价，由多名官员公开拆封宣布结果。”
苏芷香觉得真够复杂的：“听起来很公正，不过，要是有人对木柜动手脚，偷看别家竞价，改个更低的价格，他不就被选上了？别说不可能啊，司马老贼都敢杀人，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商陆勾唇轻笑：“是有这种可能，因此竞价只是参考，官员经过多方考量，从中挑选几家试用药品，与最终的获选人签订公凭，才算完成买扑。”
“那还差不多，比价钱更要比品质嘛，还有药堂名声也得考量。”苏芷香心头一动，想起之前在意的那件事，“惠民堂举办天庭珍宝巡展，还扬言要进贡朝廷，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漳州百姓知道他们造假，京城大官还被蒙在鼓里，皇帝老爷差点被坑，不能就这么算了。”
商济民眉头略松：“不错，柳氏说到点子上了，景谦，这事儿值得再做文章。”
商陆欣然应允，他家娘子的聪明才智，就连祖父都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