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神医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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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神色从容谈吐如常,韩京墨看他风华出众,不像病入膏肓之人,暂不知是哪种疑难杂症,也不便当众问及隐私,彼此客气地寒暄几句。
这一切看上去很平静,苏芷香却仿佛置身于暴雨倾盆的海面上,惊涛骇浪在她身边呼啸翻滚,掀起百尺高的狂波,将她瞬间吞没在漆黑海底。
商陆没发觉苏芷香的异样,趁老爷子款待韩京墨,忽然想到些许趣事,凑到她耳边轻声调侃:“原来给我治病的是兽医?”
苏芷香耳膜鼓颤,听不清他说什么,木然地看过来,唇边贴着他的下巴,暧昧的亲近姿势像在夫妻调情。
商陆这句玩笑话对应她之前的道听途说,苏芷香却像听不懂,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回应。
“阿香……”商陆看出她不对劲儿,正想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听见商济民尴尬地笑了两声。
“韩神医莫见怪,小两口新婚燕尔,难免有些失态。”老爷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看来孙子已经把孙媳妇拿捏住了,一个眼神就让她失魂落魄,等到商陆的身子痊愈,他就坐等抱重孙了。
韩京墨自打进门,出于礼节都没正眼看室内女眷,听老爷子这么说,面向苏芷香问候了声“少夫人”。
听到他流泉漱玉般的声音,苏芷香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嗡”一声断开,她怕被商陆看出反常,拼命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苏芷香缓缓扬起僵硬的嘴角,故作镇定地看向韩京墨,目光交接的那一刹,她看到记忆里的俊朗眉眼,他的眼神像泉水那样清透,仿佛能看穿她的狼狈与不堪。
她想厚着脸皮装作不认识韩京墨,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她努力地牵起嘴角,喉咙里却像塞满蘸着辣油的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芷香心底涌起阵阵酸涩,眼眶微微泛红,自从阴差阳错来到漳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故人,而且还是她崇敬的恩师。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韩京墨为她指点迷津,有求必应像个活菩萨,帮她改良药方,教她辩清药理。
韩京墨辗转各地授课不为名利,她也只是渺渺学子之一,然而短短几天相处,却改变了她的人生,教她怎能不感恩戴德。
韩京墨自然不在意她的沉默回应,匆匆一瞥收回视线,商济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唯有格外在意苏芷香的商陆,才能看出她非同寻常的拘谨。
商济民带韩京墨步入内室饮茶,苏芷香侧身靠在花架上,低下头没再看他一眼。
“娘子,你身子不适么?”商陆看她脸色越发苍白,揽住她的肩膀坐在窗边,“韩神医在此,不如请他给你看看?”
苏芷香心里猛地一抽,慌忙摇头:“不、不用,我好着呢。”
话虽如此,商陆却发现苏芷香目光躲闪,寻常女子在陌生男子面前,有些局促并不奇怪。但他家娘子八面玲珑,跟谁都不见外,就连鹦鹉都能聊上几句,为何见到韩神医紧张到开不了口?
难道他们之前认识,但见韩神医的反应,却像从没见过她……
商济民打断了他的思绪:“景谦,稍后你送韩神医去药庐,交代他们好生伺候着,往后韩神医就住在那里。”
“少东家请放心,在下向往天陵药庐已久,只为钻研医术,定当妥善保管令尊的珍贵物品。”韩京墨的目光太坦荡,苏芷香看在眼里,心知他并没有认出自己。说来也是,当时她打扮成小货郎混进学堂,成天灰头土脸的,谁都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回想当初,韩京墨苦口婆心教导学生做良心药,虽说她问心无愧,却被衙门烙下假药贩子的罪印。
倘若韩京墨知道他教过的学生做了假药,铁定是他人生中的耻辱。认不出她,也就不会对她感到失望,有机会的话,也不妨碍她报答恩师。
苏芷香悄然松口气,原来自己没想象的那么重要,多年来最在意的事情,也许别人早就遗忘了。
商陆也觉得自己多虑了:“韩神医客气了,若能对您的研究有所助益,先父也会倍感欣慰。”
苏芷香听商陆和韩京墨闲聊,激动的心绪逐渐平稳下来,老爷子再有钱又怎样,她师父又不是冲着银子来的,天陵药庐确是世间难寻的炼药宝地,别说韩京墨向往已久,她脸皮再厚点儿,恨不能占为己有。
她师父从没变过,还是品行高洁的绝世良医,想到这里,苏芷香紧绷的面容总算露出释然笑意。
商济民眼看韩京墨不难相处,随即提议:“今儿赶巧都在,烦请韩神医给景谦诊个脉,景谦早日恢复如初,韩神医也能专心钻研。”
“祖父,韩神医初来漳州,舟车劳顿多有辛苦,我先送他去药庐歇下,改日再看诊吧。”商陆倒不是客气,而是更在意身边的苏芷香,她时而愁眉紧锁,时而展颜微笑,不知是否有心事。
韩京墨明白商济民不想拖延时间,他也比较好奇,看似无恙的少东家病情有多严重。
“在下不急于歇息,少东家若不介意,现在就可诊脉。”
“好,那就别磨蹭了。”商济民担心商陆身上的毒影响子嗣,又怕商陆长期不能同房,孙媳妇听见了不高兴。
“柳氏,景谦待会儿还要送韩神医去药庐,你先回望雅轩吧。”
苏芷香想知道韩京墨能不能治好商陆,若能治好,大概需要多久。但刁老头还在防备她,也没跟商陆提过是她极力推荐韩京墨,想必老爷子不愿意让商家媳妇接触外男。
苏芷香起身告辞:“相公,你安心留下吧,我先回去合计方才的事。”
商陆看她神态自若,之前眉眼间那一丝凝重,更像是他的错觉。商陆没再挽留,苏芷香面向商济民和韩京墨福身行礼,步履轻松地走出药堂。
韩京墨解开肩上的布褡裢,取出三寸见方的墨玉脉枕,示意商陆抬起手。
“韩神医……”商陆望着苏芷香曼妙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追问韩京墨,“您去过柏州吗?是否认识柳氏药堂的柳东家?”
韩京墨屈起指尖搭上他手腕:“江南药乡柏州,在下三年前曾去开堂授课,不论掌柜东家还是跑堂伙计,但凡有意交流药理医术,谁都可以随意出入。说来汗颜,在下只记得几位有天赋的学生,至于那位柳东家,倒没什么印象。”
他想起少夫人也姓柳,又道:“他日若有机会去柏州,在下定会去柳氏药堂拜望柳东家。”
商陆自嘲地笑道:“韩神医莫放在心上,我不过是随口一提。”
韩京墨没再回话,指腹下的脉搏似有不寻常的跳动。
商济民听孙子这么问,心想苏芷香可能提过韩神医,他也是派人打听才知道,韩京墨年纪轻轻却大有来历,不仅进宫做过太医,还是药王关门弟子。
韩神医去柏州授课,柳家应该跟他打过交道,但柳竹苓那小子抠搜惯了,人家对他没印象也不稀奇。
只要韩京墨能让孙子恢复记忆,商济民花多少钱都愿意,但他清心寡欲不求钱财,要不是看在天陵药庐的份上,未必能请得动。
“韩神医,景谦身体无恙,但他为何偏偏不记事呢?”老爷子刻意隐瞒中毒一事,想试探下他的能耐。
韩京墨淡然点头:“少东家体内有噬魂铃余毒,此毒无色无味,瞬间取人性命,少东家大难不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噬魂铃?”商陆毫无头绪,“我近日翻看各种医书,从没读过这种毒的记载,韩神医,我体内的毒还能解吗?”
“这是边疆雪山上的一种奇花,状似银铃,花粉有毒,轻量不足以使人丧命,用蒸煮法萃取,一担花可得一钱毒,世间稀有,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以往症例多见于王侯贵族。”
韩京墨这番话让商济民大惊失色,想取商陆性命的人,莫非与权贵有关?不过据他了解,药商之中也有精通药理的。
老爷子还是怀疑同行所为:“若是擅长用药之人,也能制出这种毒吧?”
“奇人异士,隐世高人,凡事皆有可能。”韩京墨收起墨玉脉枕,抬眼看向商陆,“解毒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繁琐了些,少东家不嫌麻烦就好。”
商陆当即保证:“不会,有劳韩神医费心。”
老爷子刚要松口气,又想到最在意的事:“不管用什么法子,韩神医尽管开口,切记不能影响景谦将来同房,他刚成亲,还没有子嗣。”
韩京墨没想到还得保证商陆传宗接代,但在此之前,他心里还有个疑惑:“少东家五年前受过重伤?当时伤到心脉,至今还有病根。”
商陆震惊无语,五年前父母猝然离世,难道他也差点丧命?
老爷子原本还担心神医之名言过其实,此刻却佩服得五体投地,韩京墨,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