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相煎何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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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思燕当时发现商海裕的手下切断花藤,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不敢当众揭穿自己的公公,心里盼望着苏芷香没察觉,让这次意外悄无声息地过去。
事与愿违,苏芷香好巧不巧看到有人动手,还在姑母面前故作委屈,几句话煽风点火,老太公非要彻查到底。
廖思燕正替公婆犯愁,苦思对策想着如何化解,她万万没想到,婆母竟然毫不犹豫让她来背这口黑锅。
在婆母看来,牺牲她对二房的影响最小,她和柳氏都是平辈,女子心眼小爱计较,传出去旁人就当个笑话,老太公也不会追究到公婆头上。
但这件事明明与她无关,公婆不怪罪没出息的儿子,反而要牺牲无辜的儿媳,廖思燕紧咬牙关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婆母此言差矣,儿媳与堂嫂多有误会,不过都是妯娌间的小事,就算心有不满,怎能狠毒到害堂嫂受伤?”廖思燕竭力克制心底的怒意,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况且,儿媳身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平时切瓜都勉强,哪有手劲切断花藤,还望太公和姑母明察!”
廖思燕不卑不亢地向各位长辈行礼,尽量不失半分体面,身为官家嫡女,怎能容忍他人将她比作市井泼妇。就算她要对付苏芷香,也不可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商济民回想她往常的恭顺,摇了摇头:“廖氏识大体知分寸,平时斗嘴也就算了,暗地伤人不像她所为。柳氏,你看到的鬼祟身影,究竟是男是女?”
二房这家老小,事事归因他人,苏芷香正看得来劲儿,突然被老爷子点名,努力地回想起来:“身手挺灵活,像个练家子,看身形好像是男子,就算是女子,也得是高个头。”
商陆谨慎地打量那些仆人,目光渐冷:“方嬷嬷,你搜他们身上谁有匕首。”
方嬷嬷赶紧照做,一个个开始搜身。
“多谢太公信任。”廖思燕紧张地察看商海珠的脸色,唯恐她不相信,“姑母,思燕可以对天发誓……”
“这不是正在查么,没人说就是你做的。”商海珠不太了解廖思燕,但见二嫂把脏水往她身上泼,这侄媳妇应该是清白的。
廖思燕总算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脸色铁青的商海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公婆平日里待她客气有礼,即使她过门多年膝下无子,也没说过冷嘲热讽的话。每当董氏和万橘红指桑骂槐,婆母还出面帮她解围。
廖思燕自是感激在心,每日早起煮茶孝敬太公,也是为了给二房挽回颜面,弥补相公寻欢放浪的荒唐过错。
她还一度以为自己嫁了户好婆家,到头来在公婆眼里,她却是任劳任怨的替罪羊,那个没出息的浪荡子都比她高贵。
廖思燕抵死不肯背锅,郑氏恼怒得差点咬到舌头,慌忙改口:“不是你就好,婆母真怕你想不开犯糊涂,那究竟是谁呢?方嬷嬷说花藤被切断了,我也去瞧一眼,别是闹了场误会。”
“搜到了!”方嬷嬷拎出商海裕身后那几个随从,一把扯开他们的衣襟,哗啦啦掉下来几把匕首,“个个身上带刀,都有嫌疑!”
“老太爷饶命,小人冤枉啊……”那些随从噗通跪下来,嘴里不停喊冤叫屈,他们都是打小被商家买来的贱奴,学过几招功夫卖弄身手,终日跟在商锦飞身后混吃混喝,平时调戏姑娘殴打老汉,再没有旁的能耐。
二老爷吩咐他们割断花藤,都不觉得是做坏事,再说少夫人没受伤,谁也没想过躲起来。
嘈杂的哭喊声惹人心烦,商海裕闭了下眼睛,艰难吸气,缓缓开口道:“锦飞,你气恼堂嫂对母亲不敬,背地使坏戏弄堂嫂,你可知错?”
苏芷香看老家伙连自己儿子都祭出来了,心里直呼是条好汉,郑氏算计儿媳不成,这一出窝里斗有点意思。
“戏弄?”商陆轻声冷笑,再也无法用平常心看待商海裕,“二叔这般轻描淡写,将恶意伤人说成玩笑?”
“嘘,别揭穿人家嘛。”苏芷香跟商陆一唱一和,商海珠听着无奈苦笑,二房多年来毫无长进,父亲究竟在犹豫什么,为何迟迟不让商陆接管东家之位?
商锦飞无聊到开始打瞌睡,父亲却当众问他是否知错,就像从头浇下一盆凉水,脑子立刻就清醒了。
“我、我有什么错……”商锦飞气得想掀桌子,去他爹的,关他什么事?
商海裕怕他说错话,匆忙找补:“锦飞,你读书落榜经商落败,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意志消沉郁郁寡欢,为父不能再看你堕落下去,从今日起,必当对你严格管教,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走回正路!”
“锦飞,你还不快认错!求堂兄堂嫂宽恕你,保证以后绝不再犯!”郑氏心疼儿子背锅,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半途而废更可惜。
商锦飞都快不认识自己爹娘了,从小到大不管犯什么错,爹娘都无条件地包容他,今日这笔糊涂账,怎就非要让他认下来?
廖思燕余怒未消,趁机踩一脚:“相公,你嫉妒堂兄却不思进取,报复堂嫂却不知悔改,郁郁寡欢却夜夜笙歌,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你犯的错么!”
商锦飞目瞪口呆,他到底得罪谁了?怎么所有人都跟他作对?
同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在苏芷香心目中,廖思燕踩的那一脚堪称完美,不仅踏破她公婆的虚伪面具,还碾碎了商锦飞的卑劣自尊。
她忽然觉得,继心直口快的万橘红之后,心思深沉的廖思燕也比从前顺眼多了。
商锦飞被自家人当成替罪羊,纵使心有不甘,憋了半天没敢反抗,还是硬着头皮认错了。
苏芷香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自从进了商家门,心里总算是舒坦一回。
商济民派人将那群随从狠狠打一顿,全部发卖到边疆做苦役。
商锦飞被方嬷嬷拎去戒律堂挨了二十板子,又被商济民罚禁足一个月,哭得涕泪横流,孤零零趴在床上无人问津。
郑氏心里舍不得儿子,但见商海珠有备而来,又怕夫君遭人算计。商陆眼下不过是少东家,真正的东家一日未定,二房就有希望上位。
如果说商陆这五年来挑不出错处,那么他的娘子就是致命缺陷。
老爷子原本打算等商陆成亲,就让他正式接管商安堂,拖到现在迟迟未提,不就是心里还有犹豫么,揪住这点死咬不放,一切都还有转机。
但长房有商海珠帮衬,老爷子一时心软,那就说不准了,舍不得儿子套不到东家,郑氏宁愿狠心撇下儿子,也得帮她夫君夺得东家宝座。
商海裕和郑氏浑身绷紧不敢松懈,相比之下三房这边就放松多了。
商海珠带来的御膳房厨子名不虚传,家宴上的丰盛佳肴让人垂涎三尺,乾果蜜饯,膳汤糕点,御菜果粥,昔日帝王家才能享用的美味,他们也能尽兴饱餐。
万橘红家里的酒楼在漳州城数一数二,她平时就爱挑嘴,能让她赞不绝口的菜品少之又少,托这位姑奶奶的福,今日她算是大开眼界了。
苏芷香从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但她吃得越满足,心里就越难过。
至今还没收到爹娘的消息,不知他们能否吃得饱穿得暖,要是没银子了该怎么过,但愿哥哥能学会懂事,好好照顾爹娘。
满桌子的珍馐佳肴,苏芷香都无心动筷,她看到角落里的那盘醉蟹,不禁想起爹爹在家做的卤醉蟹,酒味较浓,她很少吃,现在看来却感触良多。
“阿香,你想吃醉蟹么?”商海珠留意到她的眼神,命丫鬟把那盘醉蟹端到苏芷香面前,“螃蟹都经过香叶桂皮腌制,厨子特意选用了花酿蜜酒,既不会有呛人的酒味,也能保留螃蟹的鲜香,女子孩童都爱吃。”
“多谢姑母。”苏芷香在商海珠殷切的注视下,赶紧夹起一块塞进嘴里,蟹肉紧实蟹膏肥美,比她爹爹做的好吃多了。
苏芷香忽然很想哭,爹爹平时没有别的消遣,就爱吃醉蟹喝黄酒,还得是在生意好的时候,才舍得犒劳自己。
商海珠看她眼眶泛红,对这位侄媳多了几分怜惜:“阿香,是不是想家了?没错,这是柳东家托人从柏州捎来给你解馋的。”
“咳咳……”苏芷香震惊得差点咽下螃蟹壳,这盘子醉蟹,居然是柳竹苓那老货送来的?他这不是给她解馋,是想噎死她吧!
“阿香,姑母知道你远嫁过来,心里放不下老父亲,睹物思人难免会生出乡愁。”商海珠身为过来人,连忙劝慰新嫁娘,“你放心,景谦要是敢待你不好,姑母会替你做主的。”
商陆轻拍苏芷香颤抖的后背,拿起巾帕仔细帮她擦嘴:“娘子,你说三日归宁太仓促,满月也能回娘家,不如我陪你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