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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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可以传晚膳了吗？”曲绥英候在门外听了半晌，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有点担心苏芷香被急于求子的商陆堵住嘴巴，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相公，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苏芷香对义渡已经没兴趣了，她更想知道裕丰钱庄的事。
商陆欣然答应，苏芷香随即吩咐曲绥英准备开饭，不一会儿，三荤两素一道汤，就连甜点燕窝都送上了。
“厨娘说你从小就爱吃鱼，我就让她们多备些菜式，红烧鲈鱼，醋溜鱼片，都合相公的胃口么？”苏芷香体贴的口吻与平常无异，商陆也很欣赏她的这份用心，只是看她鬓边空荡荡的，心里也像是缺了一处。
“我今日为你簪上的不是花，是红花椒。”商陆仔细看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不知她是否接受了他的心意。
苏芷香听他提起红花椒，心头微颤，他这是连面子都不遮掩了，只想跟她多子多孙吗？
“我知道啊。”苏芷香跑到妆奁前，取出匣子里那簇红花椒戴在耳边，坐回到商陆身边，娇俏一笑，“好看么？”
商陆望着她动人笑颜，眼底涌上温暖笑意：“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怎么会呢，相公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只是舍不得戴，特意收起来珍藏了。”苏芷香以往说这种话，几乎都不用过脑子。
但不知为什么，在商陆温柔的凝视下，她却有种莫名的心虚，甚至有点害怕辜负他的期待，对他有种发自心底的愧疚。
她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是商陆背信弃义，骗了她的药方和银子，她有什么好内疚的？
就算小商陆是无辜的，她也不能心软，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让她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倘若等到商陆想起全部的事，他才不会手下留情，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相公，多吃点啊。”苏芷香卸下心里的包袱，单手托腮笑眼看他，“今日我在药堂见到裕丰钱庄的伙计，他卖力游说我去存钱，还说会送给我回礼。”
商陆用筷子挑开鱼面颊，夹了块最有嚼劲的鱼肉给她：“钱庄的伙计劝你存钱，他们是为了拿红利，送你一套便宜茶具就打发了。你要用钱就去账房取吧，我和二弟三弟都是这样，从来不跟钱庄打交道。”
苏芷香明白了，小商陆没有存钱的记忆，也就是说，商陆成为少东家之后，为了外出方便，才在钱庄开了户头。
既然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银子，接下来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相公，吃完饭你教我写字吧。”苏芷香不想扯谎骗他，身为“才女”为何写不好字，“我觉得相公写的字特别好看，我也想学。”
苏芷香上进求学，商陆怎会拒绝，无法与她吟诗作对，写字怡情也能乐在其中。
苏芷香看他答应了，悄然松口气：“我写的字不好看哦。”
“我知道。”商陆早已不期待她贫瘠的才华，不爱读书的人，自然静不下心练字，但她愿意为他改变，应该是想回应他的定情心意。
他家娘子虽然不懂琴棋书画，但也不乏聪明才智，更难得的是她淡泊名利，心有妙计却不愿邀功，只想做好他的贤内助。
就算她偶尔有些冒失，但他也不是完美无瑕，夫妻之间真心相待，足矣。
以往商陆吃饭几乎都不说话，但听她闲话家常，感觉胃口都变好了，不知不觉多吃了一碗饭。
彼此共度过温馨时光，苏芷香哄他先去书房等着，特意留下来交代曲绥英，让她去裕丰钱庄打听一下，怎样才能把商陆的钱取出来。
“原来他真有小金库，亏我还想方设法倒腾银子。”曲绥英指着那两碗红枣燕窝，“我用雪耳做的，你们吃出不对劲了吗？”
“没有啊，我跟他只顾着聊天了，雪耳代替燕窝能省多少银子？”
曲绥英伸出两根手指头：“我从库房领来燕窝拿去卖掉，买来雪耳送到小厨房，一顿就能抠出二十两。”
苏芷香心生敬佩：“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钱庄那边打听好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行，交给我吧。”曲绥英帮苏芷香收拾妥当，把她送到书房门口，“我怎么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但我看你还挺期待的。”
“期待你个大头鬼！”苏芷香没好气地撵走曲绥英，满面春风地步入书房。
全喜正给商陆研墨，眼看少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知是来练字还是练少爷。他可不敢留下来讨人嫌，找个借口麻利地溜走了。
“再说一遍，我写的字不好看，相公不许笑我。”苏芷香记得商陆嫌她字写得丑，那还是在公堂上呢，想起来都委屈。
商陆看她再三重申，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她在纸上写下蚯蚓乱爬的鬼画符，愣是没看出写的是什么字。
“相公，我写的是你的名字啊。”苏芷香看到他脸上明显的失落与震惊，不满地嘟起小嘴，“看吧，你又要笑人家。”
商陆无奈地笑了笑，走到苏芷香身后环住她手臂，轻轻握住她的手背：“写字握笔要拿稳，拇指朝上，四指自然并拢，就像这样……”
他认真地告诉她如何悬腕落笔：“写字如做人，下笔似有神，一撇一捺要有骨力，不能散了架子。”
苏芷香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耳畔萦绕着他温热的气息，她摒除杂念仔细聆听，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一遍遍写下满纸的“商陆”。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香仿佛不知疲累，反复写着商陆的名字，渐渐地，跟他本人的字迹有了几分相似。
但还不够，苏芷香记得李管家说过，商陆的字迹他一看便知，若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她还要再练几百遍。
商陆看她聚精会神的模样，心里涌起阵阵感动，原来她对他的感情，竟已深沉至此。
这世间美妙的情话千篇一律，唯有心上人的名字，最让人魂牵梦萦。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芷香废寝忘食努力练字，终于将商陆的名字写得难辨真伪。
她不仅擅长模仿商安堂的药方，就连商陆的字迹也能描摹得惟妙惟肖，看来她真是个造假的天才。
苏芷香将签好的票单派人送去账房，但李管家迟迟没来送银票，她又有些辗转难安。
虽说曲绥英都认不出她和商陆的字迹有何分别，但李管家看着商陆长大，经手过商陆签的无数张票单。
尽管她依着葫芦画瓢，也难免会差些神韵，万一李管家火眼金睛认出来，跑到老爷子面前去告状，这回就是在劫难逃了。
苏芷香甚至有点后悔，就算她把票单拿去给商陆签了，这五百两月银也能进到她的荷包。但她被钱庄里那笔银子迷了心窍，就想冒险尝试一下，看她有没有本事以假乱真。
所幸在她放弃之前，李管家亲自送来那张银票，唯恐少夫人误会自己故意刁难，还在她面前说尽好话。
苏芷香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哪有闲心跟不相干的人耍脾气，互相恭维一番，皆大欢喜。
于是，苏芷香的小荷包又鼓了一圈，与家人团聚后，她要精挑细选一间旺铺，好好打响苏记药铺的招牌。
“看你高兴得满面红光，又有什么好事了？”曲绥英陪她出门去药堂，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昨个儿去钱庄打听过，取钱需要本人签名和印章，看来不太好办。”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商陆的签名她都搞定了，再拿到印章不就行了，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曲绥英不知她有何妙计，但见她这么笃定，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苏芷香照例和方玉婉母子同乘一辆马车，商陆近几日忙于联络商户募捐，除了晚上回来教她练字，平时都忙得见不到面。
“少东家建义渡造福百姓，为商安堂博个好名声，生意定会大有好转。看来再过不久，老东家就会主动让位了。”方玉婉以为这是苏芷香期盼的好事，却见她笑得有些勉强，“怎么，少夫人怕少东家忙起来，以后会冷落你？”
“不是，我只是担心，二叔三叔不服气。”苏芷香这话说得不假，但她更担心商陆随时恢复记忆。
商陆草拟筹款书的时候，还怕无法说服商户募捐，但他嘴皮子一动，那些精明的东家和掌柜都乖乖掏了钱。
虽然商陆缺失了五年记忆，但过往的累积都沉淀在骨子里，他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也许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就能唤醒他的全部往事。
“三老爷不足为惧，二老爷……自然是不服气。”方玉婉深知苏芷香的顾虑，那么庞大的家产，谁能轻易舍得放手。但她已是自顾不暇，即便想帮苏芷香，也是有心无力。
“少夫人，这几日劳烦你陪伴左右，药堂那边我已经很熟悉，明日我就自个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