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情爱易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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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香冲进来看到商陆低头读书,止步不前,声音随之放轻:“相公,你身体好些了?”
商陆头也不抬“嗯”了声,苏芷香看不出他的情绪,字斟句酌地说:“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讲,不知现在方便么?”
她的语气好像有些伤感,难道见到熟人又想家了?
商陆缓缓放下书本,看向眼角微红的苏芷香,气息微滞,莫名的慌乱在心底悄然散开。她哭了,在哪儿受欺负了?但他没听全喜说起,难道二房三房又有人嘲弄她?
“你说。”他可能有许多事记不清,但绝不允许有人轻视长房。
苏芷香方才跑得急,眼睛迎风流泪,蹙着眉更显哀怨:“妾身忽然想起上花轿前,父亲叮嘱我要敬重相公,恩爱伉俪应是彼此心悦情投意合。可是,我却不顾相公的意愿,非要死缠烂打紧追不放,这并不是贤妻所为。”
亏她之前咬牙坚称两情相悦,早知道这么快要改口,就不该把话说得太死。苏芷香小心察看商陆的脸色,还好,眼皮都没眨一下,看来说中他心思了。
本来就是他提出和离,她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过她这个痴情贤妻,还是得装出悲痛不舍的样子。
苏芷香捂着胸口颤声抽泣:“虽然心里万般不忍,但我明白了真正的爱,应该是放手成全。真心为你着想,就不该阻拦你报效朝堂,妾身不值一提的小情小爱,岂能与相公心系家国的大爱相比?”
她偷偷看了眼商陆,都快被自己的深情感动哭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不愧是铁石心肠的奸商。
“妾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我尊重相公的任何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和离吧。”苏芷香的思路豁然开阔,就连之前对和离的顾虑都打消了。
“为免咱们两家闹得不愉快,我还想到了善后的法子,此事你先别声张,等我回柏州再写和离书,那时你祖父和我父亲只能认了。当然,作为一点小补偿,你让我带几件嫁妆走吧。”
苏芷香屏息凝神静待他的回答,怕他提出离谱的要求,又怕节外生枝此计不通。
只要暂时稳住商陆,待她拿走嫁妆顺利逃脱,将来两家报官也好,升堂也好,再怎么扯犊子,也扯不到她头上。
商陆别过脸没看她,稍作思量,平静地说声“好”。
“你、你同意了?”苏芷香压下心头的喜悦,感觉他俩交流挺顺畅的,从认识到现在,这应该是最有默契的一回。
“那……我现在就走?对了,我的嫁妆在你家库房,你不要惊动太公,带我去取几件行吗?”苏芷香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他看出端倪。
“知道了。”商陆连句废话都没有,起身与她擦肩而过,走到门外交代全喜别跟着。
苏芷香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她去取嫁妆,想起还在等好消息的曲绥英,提起裙摆跑上去叫住他。
“相公,稍等,我叫个丫鬟来帮忙。”
商陆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挥挥手示意全喜退下。
空荡荡的庭院只留他一人,恍然想起小时候,想让爹娘陪他玩又不好意思说,眼睁睁看着爹娘离去,从清晨等到日暮,盼着他们早点回来。
往事如烟,无从追忆,停留在他脑海里的,永远是爹娘步履匆匆的背影。
“相公,你吃好喝好,等我回来呀!”
她让他等,他哪儿都没去,仿佛只要待在原地,就能等到她回来。他曾以为,她不会像爹娘那样丢下他。
然而,世间哪有什么此情不渝,她对他的感情,原本就像镜花水月脆弱不堪。
他口口声声说不爱,她虚无缥缈的情意又能支撑多久?这样也好,就像他之前说的,莫要轻视自己,别去辜负他人。
商陆从她转身处收回视线,清冷眸子里浮现出淡漠的笑意。
面对突如其来痛苦,他也会变得软弱无助,但他不能再逃避了,别人稍微给他一点温暖,他就想紧紧抓住不放。
美好的事物总是不长久,像只开朝夕的花蕊,在手里捻碎了才觉得真实。
情爱易逝,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去留随意,从这一刻开始,他不会再想她。
苏芷香把曲绥英带到商陆面前,虽然担心唤醒他的记忆,但她们要一道离开,总是瞒不过的。
“相公,这是我的陪嫁丫鬟英子……”苏芷香心虚地瞟了眼商陆,忽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有多可恶。
眼前这种紧张的氛围,就像回到红娘馆附近的那条巷子,她和曲绥英正要兴高采烈地分银子,钱袋不仅被商陆调了包,还被他堵住去路威胁恐吓。
曲绥英深深低下头,心里反复默念:别认出我……
“走吧。”商陆转身大步走向库房,他连苏芷香都没看一眼,又怎会在意她身边的丫鬟。
苏芷香和曲绥英以为他没认出来,忍住满心欢喜,默默地跟上前。
左拐右绕走了半天,苏芷香仰望着两层高的库房,暗自庆幸商陆还记得家里地形,不然凭她是绝对找不到的。
库房门外有家丁看守,商陆吩咐他带苏芷香取嫁妆,家丁哪敢不听少东家的话,忙不迭地打开库房,跑到前面去带路了。
“哇,好大的库房,商安堂的药都放在这里吗?”苏芷香瞠目结舌地来回张望,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震撼。
“回少夫人,这边只存放各位主子的物品,药堂那边另有库房。”家丁的话让曲绥英也震惊了,以往听说商安堂财力雄厚,还以为是故意吹捧,没想到真是豪奢无度。
商陆跟在苏芷香身后,看她脚步轻盈越跑越快,摇曳的裙摆像斑斓羽翅,几乎要飞起来。
他闭了下眼睛,驱散心里想要抓住她的冲动。
耳边传来窃窃说笑声,商陆抬眼看去,平静的目光流连在苏芷香眼角眉梢,轻易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意。
原来离开他,她那么开心?
商陆脚步一顿,沉重的负疚感让他难以自处,她曾经那么迷恋他,却被他的冷漠伤透了心。
虽然不记得他是否爱过她,但这女子确实对他用过情,就算她现在都放下了,回想自己说过那些无情的话,他也该坦诚心里的歉意。
商陆走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胸腔深处突然传来憋窒的痛楚。之前都是头疼,怎么现在心脏也开始疼了?
他微微皱眉,话到嘴边飘散成叹息。罢了,此后一别,不复相见,她应该不会再记得他。
苏芷香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他想对自己说什么,但有前车之鉴,她不敢把离别话说得太绝情,免得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爱过,我爱过的!”苏芷香迎上商陆恍惚的眼眸,情意绵绵地望着他,“世上再无哪个男子,像相公一样令妾身心动,回去以后,我将夜夜为你祈福,祝你早日考取功名。”
嘿,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就算她要走了,痴情前妻的形象也要稳住。
商陆望着她愣怔片刻,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你清点嫁妆吧,不打扰了。”
他转身带走家丁,苏芷香和曲绥英相视而笑,齐刷刷地盯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礼单,翻开“妆开见喜”扉页,看到五十六抬陪嫁物品。
“这么多嫁妆?柳老头够大方,哈哈……”苏芷香乐得合不拢嘴,对照着礼单翻看红木箱。
箱子太多,东西太杂,渐渐地,她和曲绥英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床褥枕套,春夏秋冬共四抬。衣裙鞋袜,五颜六色又六抬。锅碗瓢盆,大中小各八抬,还有汤婆子、油纸伞和鞋刷子……
曲绥英气得没劲儿往下翻:“什么烂玩意,看着嫁妆多,都是滥竽充数的。”
“你歇会儿,我来。”苏芷香顾不得看礼单,爬过那堆杂物,打开其余的箱子。
酒壶花篮,茶盏果盘,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更奇葩的是,她还从箱子里扒拉出开裆裤,不像小孩穿的,看花色应该是给新娘做的。
苏芷香想不通新娘为何要穿开裆裤,随手丢到一旁,裤子里夹的那本书掉到地上。咦,藏得这么隐秘,难不成是银票?
她翻开书一看,字不多都是画,两个小人在打架,翻来覆去有好多种古怪姿势。没练过几年功夫,都读不懂这种秘籍,商陆看到应该更有共鸣。
苏芷香丢下书,发现箱子里的陶瓷罐也是那些画,千奇百怪手脚缠,上天入地倒插葱,个个身怀绝世武功……
她看着忽然脸红了,原来如此,这不就是成亲前长辈死活不许看,临上花轿死记硬背的洞房宝典么!
“找到了,这里有金首饰……”曲绥英兴奋地捞起来给她看,手一滑掉了几件,“咔嚓”都摔碎了。
苏芷香兴冲冲跑过来看着满地金粉,险些惊掉下巴,这些陪嫁首饰,竟然都是灰泥胚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