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真相未白,痴心女子一肩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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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在刑部大堂的证词让雨眠的证供未能成效,梁陌不是杀人真凶,那么雨眠口中的胁迫只说便也不能成立,孟远也得以暂时脱险,只是府邸多了些官兵,限制进出来往。
可清言的这一举动并让她自己被列入了嫌犯的行列,也被暂收在刑部看管。
任羽在清音坊内查问一番得知,昨晚探视雨眠的舞女叫霜飞,坊内的教习说自昨晚后就再未见她踪迹。
任羽知道,霜飞自昨夜进了清风酒楼后,应当就再出不来了。
任羽在清音坊内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在霜飞的房间内发现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和一方手帕,那帕子的花色同雨眠传血书所用的帕子极为相似,看来那帕子是清音坊舞女一同定制的。
任羽将银票和那方帕子带回了宁清侯府。
回到府中,任羽在花厅见到了神色焦急的清乐和甚少出府交际的林典成。
这父女自然是为了清言去刑部为梁少卿作证的事情而来,这位平日里言辞利落,活泼灵动的少女,脸上的愁容比其父亲不减丝毫。
见了孟远,清乐带一丝哭腔说到:
“我知道侯爷也被牵连此案中,只是姐姐她也未向我和爹爹透漏过半分,便自己去了刑部,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才来此叨扰。”
见清乐为清言如此,孟远也想到自己在宫中禁足的姐姐孟染,所谓感同身受莫过于此。
虽然自己心中对于此案已有了一些思路,只是在一些事情未明朗之前,除了压抑着爱意的言语慰藉,并不能多言。
倒是沉默良久的林典成开了口:
“此案侯爷查了多深?可有查到有关那清音坊舞女雨眠?”
孟远知晓舞女雨眠是此案的关键,但自己确实还未掌握太多线索。
看孟远的神情,林典成猜测自己知晓的这段陈年往事或许对案情有助益,便准备将那些旧年间的琐事讲与他们听。
原来在雨眠六岁的时候林典成就认得她,那时候她还叫晓巧。
在街头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饿了两天,晕倒在路边。当时林典成身旁的红颜知己顾云栖已经怀了清乐,两人见小姑娘可怜,便将其救起。
之后顾云栖将晓巧带回栖香馆照料,收在身边,让其在馆内习舞操琴。
后来,顾云栖病故,晓巧便在馆内没了依靠,学艺未成的她在栖香馆内常受人欺负。林典成于心不忍,想将其赎买回家做使唤丫头,谁料馆主狮子大开口,竟索要200两银子,林典成一时间凑不足银两,只能暂缓,不想数月后,晓巧便被馆主发卖了。
林典成得知消息后,自责又无奈,但也回天无力,他以为苦命的晓巧被卖到了哪个富贵人家或者哪个青楼楚馆内,此生不得相见了。
没承想 ,数年后,自己在清音坊拜访元游之时,无意间又遇见了晓巧,这时候的她已经成了清音坊的首席舞女。
雨眠见林典成后,顾念其幼时的救命之恩,才交心地告诉他,自己一直被邓尚书养在府中,教习茶艺、琴技和舞艺,也是邓尚书送她来的清音坊。
林典成自然知道邓璋此举为的是让雨眠为其做京城中笙歌燕舞场所里的眼线。
“如此说来,雨眠定是受了邓璋的指使,才会诬陷梁少卿和侯爷。”听爹爹讲完,清乐便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清乐却又失望地道:
“可是我们却无实证能证明此事与邓尚书有关。”
可当孟远听完林典成的讲述,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邓璋用人当会使其有所牵制,林大人可知雨眠被何所牵绊?”孟远接着问到
林典成见孟远问的急切,便接着道:
“晓巧当日饿晕街头已是孤身一人,当无所牵绊,只是——”讲到此处,林点成停顿了。
这停顿半分是因不自信,半分是因愧疚。不自信是因接下来所讲,多少掺杂了自己的猜测,愧疚是因为救自己女儿,要将与雨眠那点不愿为人知的秘密讲与众人。
“林主簿不妨直言。”孟远提醒到。
“晓巧每每在清音坊内见我时,虽无长时间的客套交谈,但言语间总会隐晦地向我打听邓度支的近况,且据元游平日里所观察,每逢邓度支在时,她才会跳自己压箱底的舞曲。”
虽然林典成没有点破,但是孟远和清乐都知道了,这雨眠心中的牵绊恐怕就是他邓度支邓之绾了。
听闻到此处,孟远已经心生了一计,可以解救梁陌和清言,并未自己洗清嫌疑,可只有五成的把握。
直到监听司的人来报,仵作已经带到此处,从他们口中得知严允的真正死因后,孟远便有了九成的把握。
既然可为,那便抓住机遇,多拖一时,清言在刑部的危险就多一分。
孟远带上此前从清音坊拿出的琴,带着林典成往刑部去了。
清乐本也是要去的,突地想起今日宫中刘婕妤在卧月居宴请诸位夫人,清乐便对孟远道:
“今日邓夫人也进宫了,洛儿必有动作,侯爷你分身乏术,我当去往宫中替侯爷助力。”
清乐虽然担心阿姐的安危,但也放心孟远,正如孟远放心她一般,望着清乐走向宫中的身影,孟远更加坚定地来到了刑部大堂。
刑部大堂上,雨眠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证供,而清言的证供更是丝毫未改。
一贯整洁素雅的清言虽未下狱,但却也神色憔悴,可想在刑部短短的半日,她一个女子受了多少恐吓威胁的手段。
好在神色未改,发丝也未乱,不愧未宫中内侍省掌管仪制的司赞。
再次见到清言的梁陌则满眼疼爱,更是满怀愧疚。自己钦慕已久的女子如今因自己而受了这无妄之灾,却还有这般坚毅自若的风度。
梁陌发誓,如能走出这刑部大牢,此生必娶清言。
提审官到后,孟远直说请雨眠再重述一遍案发情形。
雨眠神态自如,顺畅地讲到:
“民女当日见梁少卿先是气势汹汹来到雅间内,后又似有言语争执,梁少卿抓住严都知的脖子,而后又向其胸口刺了一刀。”
“那依雨眠姑娘所言,这严允是被梁少卿用匕首刺伤而死?”
“自然如此。”
好,上钩了,孟远心想到。
“如果你所言非虚,那林清言姑娘为何所见与你所讲不同。”
听到林清言这个名字,雨眠的眼底有自己不愿承认的嫉妒和自卑。
她妒她清白的出身和为人称赞的容貌,妒她今日可以站在大堂上,而她却要跪着,更妒她林清言的名字总是出现在邓公子的词中,更在他的心中。
雨眠压着对清言的感受,柔声回道:
“民女不知林姑娘为何做此言论,案发当日我并未见她进雅间,如她真在场,那当时官兵为何并未将她一同抓来?”雨眠忍不住望了站在一旁的清言,继续道:
“事后才讲自己在场,如不是被人收买,就是为了袒护什么人吧!”
“好一个被人收买,好一个要袒护什么人,雨眠姑娘这是在说自己还是说是他人?”
“宁清侯此话何意?”座上的提审官问到。
孟远站在堂下,笑道:
“素闻刑部的人训练有素,可如今连仵作都如此不称职。”
此话一出,提审官脸色一变,故作镇静地问到:
“不知我刑部的仵作有何过失?”
“你刑部仵作无过,怎会连严允并非死于刀伤而是死于窒息都不知晓。”
此话一出,惊到了方才成竹在胸的雨眠,更让举棋不定的堂审官心中明了局势。
宁清侯爷敢如此说,必定已经让仵作验过尸,而无查案权的他敢如此行径,必定是受了官家的默许,如若此时还坚持,那必定与自己将来仕途无益。
想到此,堂审官便顺水推舟道:
“如此,那可请仵作再验尸。”
“不必如此麻烦,任羽已经带了大理寺和开封府衙门的上十名仵作候在殿外,他们昨夜已得官家圣命验过尸体,结果都一致,严允确死于窒息,而勒伤就在颈部。”
孟远说完便死死盯住雨眠 。
如炬目光之下,雨眠有怯却并未全露。
“民女讲过梁少卿抓过严都知的脖子,许是那时留下的伤痕也未可知。”
“你有几分聪明,知晓严允脖子上的伤痕遮掩不过去,便扯出梁少卿抓过严允脖子的戏码。” 孟远看了一眼梁陌,继续质问雨眠到:
“如是梁少卿生气之时抓住了严允的脖子,但以他的气力并不至于能扭断严允的脖子,即使梁少卿天生神力,能扭断他的脖子,那请问何故又用匕首刺伤严允的心脏?”
“或许,是为掩人耳目,或许是不确定严都知是否死亡而再刺一刀。”雨眠答到,只是语气间已有了不确定。
“掩人耳目,说的好,恐怕掩人耳目的不是旁人,正是你雨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