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叶之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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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洋楼外下起了小雨，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滩。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道。

天空阴沉，厚重的云遮住了阳光。洋楼虽是白天，却像是黑夜。就像笼罩在黑色雾气之中。

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两周，却从未见过这里阳光普照。

也许，是因为这里发生了太多可怕的事情。谋杀，囚禁，虐待，邪术……。阳光也不愿意眷顾这里。

在这灰敗之中，唯一美好的，也许只是蓝灵与叶之玄的感情。

两个扭曲的灵魂，相互救赎着对方。

叶之玄十岁的时候，父亲被人雇凶杀害，一辆越野把他撞的面目全非。他就死在叶之玄眼前。

从那以后，叶之玄只有一个好朋友。那就是蓝灵。

蓝灵生在贫穷的人家。父亲为了给她凑齐高昂的学费。没命的干活，最终得痨病死了。不久，母亲得病没钱治疗也死了。蓝灵成绩非常优异，考入了圣玛丽皇家音乐学院。和叶之玄在一个班级。她班上的同学非富即贵。她为了融入他们，给一个男同学做了三年的女仆，甚至给他洗内衣。在班上，她有一个好友。那就是叶之玄。

也许都是性格扭曲，她们心心相惜。

那个木偶。是蓝灵送给叶之玄的。是出自名家手的全球限定版。它有一个天文价格。叶之玄家里虽然有钱，但是叶太太却只给女儿吃饭的钱。叶之玄想要那个木偶，简直是茶饭不思。直到叶之玄生日，那天叶之玄没有收到任何礼物，除了那只天价木偶。那个木偶花光了蓝灵所有打工所得的积蓄。

木偶在叶之玄手里，一呆就是十多年，后来蓝灵被烧死了。那个木偶就失踪了。再后来，就出现在了隔壁空屋。

女鬼身上的火烧痕迹，与叶之玄身上的痕迹及其相似。

降头中，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情降。

死情降区别于情降。是降头师下给自己心爱的人身上的一种降头。下降成功，则他们成为一体。无论生死，都将永远在一起。就算是转世轮回，也不能分开他们。会生生世世，不断的一起轮回。

弊端就是，他们之中有一方先死了，那么另一个也会慢慢的死掉。

蓝灵是被火烧死的，所以叶之玄身上也出现了火烧的痕迹。

死情降是无解的。我之所以在空屋看到女鬼，是因为蓝灵一直没有离开，她在等叶之玄。

一阵寒风吹开了窗户，冰冷的感觉把我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我起身，关上了窗户。外面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我来香港的这些日子，天空一直没有放晴。但是，总要拨云见月。

我的腹部的伤口，似乎是有些感染，我每呼吸一次，那里都会疼痛。不过，这和叶之玄相比，又能算什么呢？

不知道叶之玄知道，自己是被蓝灵下降，而且必死无疑会有什么反应。她是一个偏执的女人，她会仇恨蓝灵？或者是挖坟掘墓？

我轻轻关好了我房间的门，漫长的走廊十分昏暗。我来到叶之玄的门前。

门缝很亮，一瞬间我似乎看见，叶之玄屋内的床上站着一个人！

我再看去，那个黑色人影已经消失了。是蓝灵吗？也许她一直附在那个木偶上，跟着叶之玄。

我鼓起勇气推开门。果然，床上没有人。叶之玄坐在梳妆台前。

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睡袍，显露出纤细的身材，睡袍边角的蕾丝显露出小女人的优雅。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遮住了一半的脸。

那一半脸埋在阴影里，已经腐烂了。腐烂的部分变形扭曲，失去了原有的轮廓。

她转过身来，看向我。那触目惊心的腐烂痕迹，让我心头一惊。

她手中紧紧抱着那个人偶。人偶身上的泥土已经被洗干净，可是毕竟人偶年久失修，一些黄色的泥土污渍像花纹一样刻在上面。

木偶的表情像是在哭，微笑着哭泣。

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叶之玄。她心心念念的蓝灵，她的白月光蓝灵。就是给她下降头的人。她的星途，她的未来，甚至她的性命。都保不住了。蓝灵已经死了，死情降无解。

叶之玄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抓的非常紧，让我感到疼痛。

她对我说：“这些天，我的梦又有了新变化，蓝灵她说，她要带我去地下！”

我提示她抓痛我了。她才发现，赶紧放下手，看向窗外，不再看我。

这大概是蓝灵对她的提示。现在我只需要再确认一点，蓝灵是否会下降头。

降头术始于南洋，会下降头术的人必然与南洋有着关系。我问叶之玄蓝灵死之前是否经常往来南洋，叶之玄告诉我，演艺圈流传着养鬼的传说，传说养鬼可以让事业高升，容颜永驻。蓝灵确实经常去往南洋，不过那是为了求一只小鬼。保佑她与叶之玄的事业。

听她说完，我已经可以确认事情的真相了。蓝灵在南洋学会了降头术，并且害怕叶之玄变心，给她下了情降，结果不幸自己出意外死亡了。情降就开始作用于叶之玄。

我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叶之玄。她知道自己被下的是死情降，也知道了下降人是蓝灵。

没有我预期的疯狂。她很平静，说她知道了。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整个房间光线昏暗起来，天上的云彩遮住了太阳。

她背对着我，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死寂，压抑。迫使我离开了她的房间。她需要一些时间。

世间如同牢笼，牢笼中的囚徒千奇百怪，最厉害的囚徒剥皮饮血，最卑微的囚徒化为烂泥。但它们都是值得怜悯的囚徒。假如有一日，牢笼被打开，他们都会向着有阳光的地方前行。

叶之玄是一个狠毒的人，但是她在蓝灵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也会受伤，也懂痛苦。

我离开了洋楼。我回头看去，叶之玄一直站在窗户前。

最悲痛的人往往不会嚎啕大哭，哀莫大于心死，这就是叶之玄这样的了。

香港冬季只有冬青存活，上面一层霜降，摸上去冰凉湿润。雨后的路面有几厘米的积水，积水混合着泥土。显得有些混浊。

这里不像南洋，南洋地处热带。一年四季都有各种植物，如果下雨，便是倾盆大雨。积水都是透亮干净，它们被植物的根茎快速吸收，变成绿油油的植物。

我离开空楼一百米。我听到背后传来叶太太撕心裂肺的嚎叫。

就像一只将死的野兽！

我急忙转过身，快速向洋楼跑去。

我早预感到要发生事情。

跑向洋楼的一路，我的视野里正好就是洋楼的正面。

它像两座墓碑，上面一厚厚的乌云。一道阳光从乌云里直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