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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苏烈、苏定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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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都散了——”

在西市的街道上,巡逻的官兵一边敲打着手中的铜锣,一边催促着还在西市里逗留的百姓离去。

唐朝有严格的宵禁令,日落前七刻,巡逻的官兵将会敲响铜锣三百下,这是提醒着街道上的百姓时间到了。

要是锣鼓声敲完,还有人敢在街上游荡分分钟会被抓去挨板子。

不过这也仅限于主干道,长安一百零八个坊。

在自己居住的坊内继续活动,只要不放火就官兵就不会前来搭理,甚至趁着夜色杀人也没人管辖。

送走李世民和孙思邈二人后,牧禅趁着盯梢的那人逃跑之际,嘱咐好素素在家等着自己注意安全,一但发生变故就将酒精全部泼洒出去,趁着火光逃窜。

牧禅一边数着铜锣声,趁着还未敲到三百下时从西市里跑出,穿过了一条十米宽的街道,飞速跑到与西市相邻的光德坊,东南隅处。

也就是这会,盯梢的人才不会出现,这些地痞流氓不敢冒着在主道上盯梢的风险,一但被官兵发现,那可是不由分说直接当场挨二十个板子。

牧禅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赶在锣鼓声敲完之前,从前往京兆尹府。

京兆尹府,在唐朝的长安城内负责城内治安,包括伸冤,诉讼等职能,类似六扇门。

最开始担任京兆尹的,是当朝的皇帝李世民。

那时候的京兆尹,还叫做“雍州牧”,是两千石的大官。

京兆尹一般情况下为从三品官秩,手下有京兆少尹两名,往下功曹参军、司法参军等官员,相当于前世局长级的人物。

嗯,京城的局长级,一般的平民百姓没有足够的后台也接触不到。

牧禅此番前去,便是凭借着李伯的名号,去寻司法参军参那柳三元一本。

人来人往中,牧禅怀里揣着玄元令,不断摩挲着上面白银雕刻的图案,心中默默思索着一会的说辞。

他不断地用眼角余光看着周边来往的百姓,确认没有盯梢的存在。

而巡逻的官兵,也没有刻意留意自己,说明还未被买通。

这么看来,柳三元和那个不良人只是貌合神离的合作关系,在制冰之法到手后,二者就开始分道扬镳。

否则按那柳三元那歹毒的性格,肯定会让不良人买通一些巡逻的官兵充当自己的眼线,防止我前去告官,把事情闹大。

幸亏这几天自己和素素除了置换家当,便是在作坊内酿酒,让那个不良人麻痹大意,以为自己没有后台,失去戒备心。

否则依照那亡命之徒的性格,当街持刀行凶都有可能。

毕竟死了,就没有对证。

牧禅暗自心想,如果是几天前,我还真不一定敢去报官。

但如今有玄元令牌做依靠,哪怕对方官府有人,哪怕他是个无名小卒,他手持的可是当今皇城御林军的令牌,其代表的身份,那可是皇权!

但是现在,他们一定没想到,自己现在有了叫板的底气。

随着信心越定,牧禅的身板也越来越挺直。

来到京兆尹府的门前,两具威武肃穆的石狮子坐立在门前。

看着那面“铁面无私”的牌匾。

牧禅深吸一口气,是时候了。

李伯,希望你的名头足够大,能让我狐假虎威一把。

他来到门口一位五大三粗的门卒前,递上了自己的公验,也就是唐朝的身份证。

恭恭敬敬地说道:“鄙人要见司法参军大人,还请老哥替我通报一声。”

手持风火棍的门卒扫了一眼牧禅的公验,懒洋洋地说道:

“宵禁时间到,明天再来吧。”

牧禅咬了咬牙,从腰间取下了玄云令牌,外加一袋装满铜钱,大约五贯左右的布袋,一齐递给了门卒。

“还请老哥通融,在下实属有要事在身。”

门卒看见钱袋,双眼放光地接过,在耳边晃了晃,听到里头装的是铜钱而不是白银,略微扫兴地摇了摇头。

刚想开口回绝,却一眼看到了牧禅递过来的玄元令牌。

这,这是???

能够统率玄甲御林军的玄元令牌!

怎么可能,这个令牌除了当今圣上,没有人能够持有。

玄甲御林军可是李世民南征北战时候的嫡系精锐部队,都是他当年的生死弟兄,退伍老卒所担任,在长安城内比执金吾还强势,是一只正规的王牌军队。

莫非他是陛下派来的人?

门卒大气不敢出,见牌如见人,当即脸色一白。

随后脸上立马换成了谄媚的笑容,对牧禅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点头哈腰地说:

“公子稍作等候,小人立马前去通报。”

随后拿着玄元令牌,慌慌张张地跑进了京兆尹府

这如同京剧变脸般的绝活,让牧禅叹为观止。

果然不管在哪个年代,背后有人就是最强硬的律法。

这也让牧禅正色了起来,京兆尹府的门卒也不是等闲人,每天见过的高官贵族多如牛毛,能让他神色如此慌张,看来李伯在朝堂中的势力不一般。

莫非是哪位太子的班底?

......

“苏参军,不好了。陛下来了!”

门卒拿着令牌,慌慌张张地跑进了一处朴素的司房。

里头的正中央,正襟危坐着一位凛凛威风,熊腰虎背身着戎装的大汉。

他点着烛火,一手盘着两颗镔铁铸成的铁球,一手则是拿着一本书在细细观摩着。

透过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春秋”二字。

“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看见门卒因为跑得过快,而被门槛绊了一跤,大汉怒叱一声,双目圆瞪。

门卒吓得一激灵,立刻挺直了腰板。

随后迈着军步,恭恭敬敬地递上了玄元令牌。

“苏参军且看这个,外面有的儿郎拿着这面令牌要见你。”

苏烈接过了玄元令牌,眉头一皱便认出了这是何物。

随后冷哼一声,

“陛下是想派人敲打我这个旧部遗老吗?”

此人正是苏烈,苏定方。

十五岁起便随父从军,杀敌陷阵骁勇无双。

如此的猛男,为何会屈身在京兆尹府内当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呢?

说来天意弄人,他父亲死后,便投奔河北义军领袖窦建德帐下。

窦建德的大将高雅贤颇为喜爱苏定方,收其为养子。

窦建德被李世民斩首长安后,苏定方又随高雅贤投奔窦建德旧将刘黑闼。

次年,高雅贤在洺水之战中阵亡,然后投靠的老大刘黑闼又再次兵败被李建成杀。

有些怀疑人生的苏定方本想回乡种田归隐,而与他有过一面之交的李靖知道苏烈才华横溢,多次劝说下,动用关系让他在京兆尹府内当了个司法参军,本想着让他由此晋升仕途,逐步向权贵力量靠拢,为李世民所用。

却没想到苏烈为人正直,眼底容不得沙子,秉公办案,不到半年时间便将长安城内权贵得罪了大半,于是苏烈逐步被边缘化,晋升之途遥遥无期。

“走,出去看看。”

苏烈从长凳上站起,那雄厚的身姿更显得魁梧,膀大腰圆的门卒和他站一起,宛若一个瘦小的幼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苏烈就来到了京兆尹府的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候的牧禅。

他不由得一愣,鼻梁挺拔,眉目分明,身上穿的长布衫洗得一尘不染,整个人有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质。

这儿郎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而牧禅此时也在观察着苏烈,心中大为震撼。

不愧是天子脚下,卧虎藏龙之地,就连一个司法参军都有如此气势。

身材魁梧宛若个巨人,浑身充斥着军人般令行禁止的铁血气质,站在他面前,那个门卒就宛若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来者何人。”苏烈问道。

“草民牧禅,身受蒙冤,还请参军为草民做主。”

“有何冤情,细细说来。”

牧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一鼓作气地说道:

“草民此番前来,为的是状告丰邑坊甜品铺子主柳三元。”

“一告他欺辱草民,强买强夺我夫妻二人配方,打砸我家店铺作坊,勒索草民钱财。”

“二告不良人为官不仁,勾结商贾,目无王法行苟且之事,伪造证据制作冤案。”

“还请大人明察!”

牧禅以唐朝人所喜欢的句式将事件由来说了一遍,拱着手朝着苏烈深深地鞠了一躬,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此事当真?”

苏烈先是被牧禅极具气势的状告一惊,随后皱了皱眉头,若他所言即实,那么这柳三元,可真是胆大包天。

在天子脚下也干做如此勾当。

牧禅挠了挠脑袋,是不是不够详细?

古代官府告官...

该怎么说状词来着?

他思索片刻,突然一股急剧鬼畜的台词闪过他的脑间,有了。

随后便伸手打起了拍子,连说带唱:

“草民本住在西市的铺边,家中有妻却无田。谁知那柳三元,蛮狠不讲理。勾结不良人目无天,夺我商本抢我钱。

我发怒跟他来翻脸,惨被他一棍来打扁,我妻子骂他欺善民,反被他勒索十贯钱,十贯钱!

可怜我妻美如花,为保妻安全,唯有卖身玉佩自作贱。

我一面勤赚钱,一面读诗篇,手刃仇人意志坚,我铭记此仇不共戴天。”

话音一落,顿时鸦雀无声。

苏烈:“......”

这小子....

是在唱戏?

苏烈扯了扯嘴角,忍住了没当场爆发,看着牧禅挤出几滴眼泪,以一副十分委屈地表情说道:

“参军若不相信,与草民走一遭便知。”

“街坊邻居都能为草民佐证,被他们所打砸的器物原封不动地放在店铺内。”

牧禅顿了顿,随后说:“甚至连草民的伴身玉佩还挂在那不良人的腰间。”

“真是目无王法!那柳三元的店铺在哪,立刻带我前去。”

苏烈听得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拔刀杀人。

在京兆尹府待了一年半载,他见过的强买强卖数不胜数,这群胆大包牌的狗鼠辈如同臭虫般,怎么抓也抓不完。

“可是.....现在正处宵禁?”

牧禅有些诧异,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在光德坊内找间客栈暂住一晚,等到第二天再前去的准备。

“无妨,巡逻官兵有我旧部,会卖我一分薄面,速速带我前去。”

苏烈不由分说,一把抓住牧禅的手,如同拎小鸡一般领着牧禅前去。

“敢问参军贵姓。”

牧禅的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过,我这么不要面子的吗,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可苏烈的大手如同一只铁爪,牢牢地钳住了牧禅的胳膊,让他动弹不能。

“免贵姓苏,单名一个烈。”

苏烈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道。

“苏烈?苏定方!”

牧禅一惊,顿时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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