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白鹫城：真是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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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难怪白鹫城的百姓大多思想奔放洒脱，这位城主虽生在偏远之地，却一点也不愚昧无知，是位好首领。
赵大人听着这啰啰嗦嗦的一大段话，脑仁抽疼，不耐打断：“好，先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你倒是说说，这和欺君抗旨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欺君！”男人激动的喊了一嗓子，怔了怔，又改口道，“白某并非有意，而是……迫不得已。”
“你担心，将实情上奏，皇上并不会相信？”容漓道。
“是……”白岑苦笑，“如此荒谬之事，圣上怎么会信呢？若撇去精怪之说，单单讲全城陷入危机是因为一只兽，恐怕不仅不信，还会觉得可笑至极！”
“那你就用天灾的谎言来替代？”赵修筠哼道。
“天灾天灾，无妄之灾，对于白鹫城的人来说，不正是如此么。”中年男人佝偻着背，怅然道，“白某人无能，人心已有惶惶，为避免发生动乱，只得掩去部分内情，告诉全城百姓，猛兽还没有捕捉到，白天人多时尚且安全，但晚上万万不可单独外出，因为那兽的目标，一直都是落单之人。”
姜念卿忍不住道：“这种要求，大家会遵守吗？”
“大部分会，毕竟这大半年来，前前后后已经失踪了……约百余人。”明知没有生还的希望，白城主依然不忍心用死亡这个词。
“可有些……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的性命固然重要，但有时候为了家人的温饱，不得不铤而走险。”
“这话从何说起？”她不解道。
就算夜晚不能外出，白天可以啊，正常来讲，干活挣钱不都是在天亮的时候吗。
白岑抹了把脸，进一步解释道：“刚刚白某提过，城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是靠山吃山的，这一带盛产的几种菌菇和野参，只有在半夜才能采挖到，白日里根本不冒头，而有些皮毛值钱的小兽，也是日伏夜出的动物，这禁令一下，相当于毁了许多人赖以生存的方式。”
“渐渐地，就连白天，大家也不敢随意进出林子了，纷纷转向其他简单的活计，或者索性只靠几亩农田自给自足，能不外出，便尽量不外出，久而久之，整座城就像一汪不再流动的死水……”
“所以，赋税和贡品的数量随之每况愈下。”容漓淡淡道。
脊背一僵，白岑猩红着双眼：“我没办法……我想几全齐美，我想凭一己之力先撑着，哪怕散尽家财！我知道我这是在欺上瞒下，我知道我有罪，可无论如何，都要等先抓住那个怪物，等白鹫城恢复太平祥和，到时候，我自会主动进京，向圣上负荆请罪……”
“说得倒好听，什么负荆请罪，恐怕都是推托之词吧！”赵修筠讥讽道，“方才那番话，全是你单方面的言论，要想让本官相信真有这么一个智力超群、凶猛残忍的怪物存在，除非它立即出现！”
姜念卿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嘛。
她看向一旁的容漓，本以为事到如今这人会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谁知他并没有为白城主出头的打算，甚至……似乎颇为认同赵修筠的话。
一股抱打不平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正欲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道粗嘎嗓音：“夫人！城主是不是醒了？又发生大事了，就在——”
“嘘，小点声！老爷身体仍虚着，还是先跟我讲好了……”
两人刚走出几步，便听见屋子里传出沙哑的声音：“夫人，让阿杭进来。”
潘雪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
当手下走近时，白岑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恢复至昔日的肃然及威严，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所击垮。
“您没事啦！真是太好了！”
高壮汉子兴奋地欢呼着，转头一见有几名陌生的外乡人，愣住了。
“什么事？”白岑道。
阿杭明白这是不用避着的意思，一想到即将禀报的事，眉头飞扬的喜色顿时黯淡下去。
“您还记得有个叫阿壮的年轻人吗，之前参加过白鹫山围猎。”
“有印象。”白岑面露疑惑，“怎么了？”
阿杭吞了吞唾液，艰涩道：“阿壮他……失踪了。”
等他们赶到时，日头正偏西，夕阳的余晖洒满林间小道，如果不去想这里曾发生过什么，那将是幅非常美丽的画面。
头戴面具，身穿宽大袍装的人举着类似权杖的东西，一边跳着奇怪的舞蹈，一边高声吟唱。
路边，一名怀抱婴儿的少妇满脸泪水，哭得伤心欲绝。
阿杭小心翼翼地将白岑从轿椅上搀扶下来，又连忙将他安置到带来的木轮椅上。
“城主您看，我没撒谎吧，大祭司说了会赶过来做法事，您大病初愈，其实不用亲自跑这一趟的。”
“我怎么能不来。”白岑看着那痛不欲生的少妇，面色灰白，刹那间仿佛又苍老了好几岁。
又一个人没了。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多久之前发生的事？”
清冽的嗓音传来，阿杭循着望去，见是那名俊美男子，知晓对方是来自京都的王爷，忙恭恭敬敬回道：“两日左右。”
容漓蹙起眉头：“两天，家眷才有所察觉？”
“依如今的情势，去邻村帮佣，一来一回花上两天时间，也很正常，再说万一有事耽搁了，这谁都料不准，而且……”阿杭咬了咬牙，不忍道，“而且这女人刚生产完，还在月子里，家中并无其他长辈。”
在场几人皆沉默了。
那边，仪式完成，祭司摘下面具，接过帕子擦拭起满脸如瀑的汗珠。
“我过去看看。”姜念卿主动道。
“嗯。”
刚走两步，手却被拽住。
她狐疑回首：“怎么？”
容漓不语，只稍稍用力，轻捏了下那细长白嫩的指尖。
她忽然明白了几分，叹息道：“知道了。”
无非就是在提醒她，要尽量多多打探，并且勿要带入主观思想。
她的使命不是专属大夫和花瓶么，怎么又兼顾密探一职了？啧，真是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