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黑暗中的侍光者 第154话:欺君者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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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只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脑海中一直与自己同步的安无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小。
腥红一片的视野中,他像是看见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下方的云层飞快地俯冲过去,锐利的双爪眼看着便在空中留下数道黑红色的弧光……
他的意识仿佛已经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成为了单独的个体,而空有躯壳的身体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我行动着。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一切又是安无为了夺取自己的身体所耍的手段?
“你小子在做什么?快点给我清醒过来!”
脑海中安无忽然间爆发出一声严厉的训斥,春生的意识又忽得变得清晰了些。
他尝试着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体的反抗尤为强烈。
不行!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来不及了!这样下去的话,所有人都会被自己亲手杀掉的!
春生万念俱灰地如是想着,意识仿佛像是在驯服一头桀骜的骏马,不但没能成功驾驭它,反倒还被它反过来踹了两脚——
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了。
可恶啊!
给我停下!
……
春生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个崩坏的空间中脱身,取而代之的,是渡鸦的医疗区干净又整洁的病房。
他的脸上被套着一个呼吸面罩,床边的支架上挂着好几瓶注射要用的药水,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基本上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微弱的刺痛从全身各处袭来,他尝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眼下只有手指能够勉强抽动几下。
这是?
幻觉吗?
“桀桀桀……”熟悉的怪笑声像是在提醒春生一切都是真的,“看起来你终于醒了。”
“全身外部皮开肉绽,内里粉碎性骨折,内脏受损的踢击超过一半,全身上下的血管几乎都被压爆了……”它缓缓阐述着春生被送到医疗区时的伤势,一记一记重伤被它说得倒像是象征着荣誉的勋章。
“要替你治疗这样的必死伤,不管是你们渡鸦的人还是我,可都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它怪笑着,语气得意地像是在和春生邀功。
这癫狂又不正经的语态就和往常一样,仿佛那晚在废弃工厂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发生了哦。”
读取到春生想法的安无毫无征兆地转换了话锋,语气也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那天晚上,你差点把所有人都杀了。”
这突如起来的信息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引得躺在病床上的春生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他紧盯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瓷砖格,尝试着回忆起那晚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却只受到欲裂的头疼。
想不起来了。
“那其他人呢?”
他迫切地在脑海中询问起安无,内心只感觉如同高空迫降般跌入谷底。
如果连并肩作战的队友都被他亲手杀害,那他又和恶魔使徒之流有什么分别呢?
“全部重伤昏迷,现在生命垂危……除了那个红头发的丫头因为生来顽强旺盛,其他的人基本上已经都没有再救活的可能了……”
安无一字一句地陈述着如此噩耗,像是知道刚刚苏醒的春生一定无暇读取自己的想法。
春生沉默了好一会,随后颤抖地长呼出一团浊气。
“怎么会……这样……”
他怔怔地说着,脑海中的记忆无论如何都只能推进到自己已知的那一截。
“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吧?”安无又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我借给你的解放力量,本身是非常的不稳定。”
“这力量的源泉是你个人的愤怒和杀意,虽然强大却很难驾驭,稍有不慎,你就会被出离的愤怒和杀意操纵,变成一台暴走的杀人机器……”
“听起来很酷,不是吗?”
它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像是在嘲弄春生的自控不能。
“我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打过什么坏主意……所有的悲剧,不过都来自于你的自控不能。”
“说起来,渴望力量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欲望,但自古以来反过来被力量操纵的蠢货也不少……你没不用太自责……”
“我倒是觉得很惊喜呢……没想到真的有人类凭借肉体凡胎就能将我的这份力量发挥到这种地步……居然能够将使徒活生生地捏死在手里……”
安无像是连发的机枪一般不停地说着话,而春生却已无心再听下去。
看起来自己无非也就是它口中的那种蠢货,居然会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而暴走,甚至将自己的队友……
“你知道吗?当时,你只用了一拳,就把挡在最前面的那个丫头的肚子打穿了……”
见春生沉默着没有理会自己,安无像是特意补充着说给春生听。
最前面的那个丫头……
是甄好吗……
春生缓缓地转过头,暗淡的双眸失神地注视着病房的门口。
怎么会这样?
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
病房的门把手被从外缓缓地拧动,“被打穿肚子”的甄好随后缓缓地从门外走进来。
“春生?”
她惊愕地轻唤了一声名字,随后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多遍,这才又慢慢地靠近不远处的病床。
“你怎么就醒了,我听医生说就算按照你的恢复速度也至少还要两个星期……”
她行至春生的病床边,仔细地检查了一眼支架上的吊瓶情况之后,才放心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两个星期……”
春生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些啥。
这算什么?
眼前的甄好不会是旧怨难平的鬼魂吧?
“其他人呢?”
停顿了好一会之后,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奶奶滴,直接来吧。
就算是鬼,那至少在拉自己下去之前也要问出一些东西来!
“他们的伤怎么样了?”
他迫切地询问起眼前的甄好,眼神里满是愧疚和不安。
甄好被春生忽然间如此强烈地反应弄得有些发懵,她疑惑地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随后又如实像他说明了情况——
“当时多亏了你,大家都只受了些轻伤,现在基本上已经都完全恢复了……”
哈?
春生疑惑地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抽象。
脑海中,安无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声不绝于耳。
“果然很好玩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它大笑着,却听见春生沉默了一会之后重新开口——
“甄好。”
“嗯?”
“可以给我去拿瓶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