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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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卿对于此时的三愿心中所想，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三愿姑娘则歪着头问道：“蚕儿妹妹，你如今，怎么倒比之前，更爱笑了呢？难不成，到了这个地方，你还高兴得起来？”
素卿苦笑一声，道：“高兴不起来又怎么样？总不能每日里以泪洗面，这一双眼睛，总还是要的。”
三愿姑娘喃喃重复道：“眼睛？”
素卿依旧是苦笑一声，道：“是啊，眼睛，后面做绣活的那些绣娘，我昨儿听人说，这几年，就有三四个绣娘的眼睛坏了的。”
三愿叹了口气，道：“在这里面，能活下去，可真是不易了。不知道，咱们哪一日，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素卿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不容易，好在，咱们两个现在遇到了。我会想办法，护着您的。”
前世的自己，多少是走了些弯路的，如今，实在不能看着她，再往弯路上走了。但凡自己有一点法子，也要帮着三愿，让三愿少吃些苦。
三愿听到素卿的保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对素卿道：“多谢你了，蚕儿妹妹。”
“呦，这就已经松了绑了，是么？”身后响起了春娘的声音。
素卿转过身来，忍耐着心里的不甘，向春娘行了半礼，冷冷地道：“您放心，我们两个人，不会跑的。”
却看三愿姑娘站起来，“噗通”一声，向着春娘跪了下来，口中称道：“妈妈。”还十分乖巧地向春娘叩了个头。
素卿回首望了一眼，她依稀记得自己那时怕被春娘折磨，一早便屈服了下来，却没有想到，那时的自己，屈服得会是那样的早，如今，异地而处，再看当初自己，可怜之外，更多的是可恨。
素卿心里暗暗地骂自己道：“素卿啊素卿，你当初就这样地没有骨头么？”
春娘看了一眼素卿，又看了一眼三愿，不由得觉得二人有些好笑。
只不过此时得了陈家姑娘，哪里还顾得上李家姑娘呢？
春娘便再也不再看素卿，只伸手拉起三愿，脸上堆着笑道：
“来，陈家姑娘，快起来，你不要这个样子，咱们现在才认识，还不熟，等熟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呢，是这里面最好说话儿了的。只要你乖乖听话，用不着这样，见面就磕头的。你乖乖的，我不会为难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同我说，我但凡能做得到的，一准给你。
你也别难受，人嘛，怎么不是一辈子，我这里，虽说比不上你们将军府，可是，我是真心疼你们这些花朵儿似的姑娘们的，你要不信，回头，我叫你几个姐姐来，同你说说话，你就都知道了。
我知道，我便是叫了她们来，你现在也不一定会信，不过，没什么，慢慢地处吧，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思的。”
三愿低着头，不无羞赧地道：“妈妈，您这样说，我现在倒还真有一件事，要求您呢。”
春娘倒不想眼前这位陈家姑娘打蛇随棍上，当真有事要求自己，便用仿佛是得到了莫大的信任，有些受宠若惊地语气，道：“哦，你说吧，是什么事儿？”
三愿依旧低着头，道：“我本来的名字，未免太素雅了些，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妥。我想，给自己改个名字。您看可以么？”
名字这些东西，对于春娘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个可以随意改换的标签，寻常所说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于她来讲，不过是迂腐之人的执念，她是万万理解不了的。
当她听到陈家姑娘自己说要改名，只是单纯的好奇，陈家姑娘会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给她自己。
春娘笑吟吟地道：“你说吧，你想叫什么名字？只要咱们楼里，没有人叫过，你想叫什么都成。便是有人叫了，我把那人叫来，你们两个商议商议，断不会因为你来得晚，便欺了你。”
三愿微微抬起头来，问道：“三愿，这两个字，怎么样。”
三愿两个字，听起来平平无奇，再搭上姓陈，则未免有些惊艳了。
春娘捏细了嗓音，念道：“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能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可是个好名字，名字取得好，姓也好。”
三愿微微含笑，道：“这么说来，妈妈您准了？”
春娘笑道：“准了，怎么能不准呢？这样好的名字，便是请来翰林院的编修们，也不见得能取得出来呢。”
三愿微微一笑，奉承道：“妈妈您谬赞了。奴如今落在此处，将来是好是歹，全仰仗于您了。奴今初到，尚不知此处规矩，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还望妈妈您能提点一二儿。”
春娘含笑道：“不急，不急，你先在这里住下几日，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咱们再慢慢说。准得找到一个，你能过得去，我也过得去的法子，才是呢。”
三愿一副欢天喜地的神态，道：“如此，多谢妈妈了。”
春娘笑嘻嘻地道：“到是不用谢，如今，我看蚕儿与你也熟，这几日，她同小莲两个，倒换着在你跟前照顾着，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叫她们给我这边传个信儿，千万别忍耐着不肯说，知道了么？”
三愿自是笑盈盈地对春娘道：“您这样说，我可就实受了，往后，有什么想要的，都同您说。”
看着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素卿心里暗骂一句：“当初的自己，就是这么样的没有风骨么？难怪让人百般的瞧不起。如今，自己不再是陈素卿，换做了李桑生的名号，不知道能不能真正地与那时的自己，彻底脱离。这一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堂堂正正地走下去。”
对于未来，素卿的心中是一派迷茫的，从旁观者的位置，看到自己当初办的事，是那样的不不齿，这一回，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走回老路，哪怕再艰难，也不能回头。
有些事情，抬头是操守，低头是本事，回头，是不想真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