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夜临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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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风呼啸，这几日朝臣休沐将回来，朝事繁多，便是每日一下朝就去永和宫陪刘，淑妃的皇帝，今日也因折子过多，在御书房中多留了些时辰，待从折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外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御案后的人伸了个懒腰，将桌上那些无趣的折子一扔。
“这些都送去内阁，让他们酌情处理。”
一个疑心深重的皇帝，对内阁之人却十分信任，便是如今内阁之首从安大学士变成了江丞相，许多事情处理起来，没有从前那般得皇帝满意，皇帝也不甚在意，不想处理折子的时候，还是将折子都送到内阁去。
这些朝事永远都处理不完，哪里有陪美人来得重要。
宫人对他如此行径早就习以为常，明眼的已经开始出去传轿撵、做准备，倒是没想到摆驾永和宫的口谕还未传出来，宫人便先看见了寿康宫过来的懿驾，急忙俯首。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身材稍有些臃肿的皇帝看着坐在那处的太后，一脸都是恭维笑意。
“天色已晚，母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些年来太后甚少来御书房，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为了那顾家儿媳来的，所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太后又是为何而来？
皇帝心中正疑惑着，太后便指了指那些已经被宫人收拾放好、打算送往内阁的折子。
“还有那么多折子没处理，皇帝这是打算去哪？这些折子，又打算送去何处？”
太后语气轻柔，像是平日同皇帝闲聊时的模样，只是太后虽久居后宫，却也不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这些折子将要送往何处，太后必然是知道的。
如此明知故问，必有蹊跷。
无奈皇帝也想不出其中哪里出了问题，近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太后没必要大晚上的来御书房找他麻烦，是以皇帝想了想便也直说。
“都是些小事罢了，内阁臣子便能处理，这些时日淑妃身子不适，朕打算去永和宫看看她。”
太后一听顿时冷笑：“她刘蓉蓉不过是我盛家一个妾室，在皇帝心中，这一个妾室竟比天下还要重要些！？”
太后到底也是垂帘听政过的人，虽多年不理前朝政事，可那一身气势出来，还是轻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殿中宫人一听太后似是发怒，都很有眼色的躬身退下，将这大殿留给这母子二人。
皇帝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发怒的太后：“母后所言何意？若是母后认为这些折子该朕自个儿处理，朕留下处理便是，倒不必牵扯天下。”
在他心中自然是天下重于一切，同时，他也是这天下之主，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可太后闻言却连那一丝冷笑都不愿施舍给皇帝。
“此次安家乃是给人背锅，其背后主谋另有其人，此事，皇帝可知？”
太后一句话便叫皇帝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这背后主谋就是他，为了让顾氏父子和那不愿忠于他的青虎军一并死在边关，他筹谋良多，这其中事无巨细他都是清楚的。
可是太后怎么突然来问他这个？太后知道了什么？
“此事大理寺已有定论，李御史上呈的证据也完整，朕不懂母后为何由此一问......”
皇帝的话还未说完，太后便将手中一物扔到皇帝面前。
“吩咐琅王想法子将顾氏父子永远留在边关的密旨，是皇帝下的。”
皇帝看着眼前那一封密旨，脸色有瞬间的苍白，这密旨该是早就被毁了，怎么会在太后手中？
不等他有所回应，太后继续冷声：“这上面虽未署名，可皇帝的书法是哀家亲自教导的，皇帝觉得，哀家能不能看出这是谁写的字？”
眼看一切无可辩驳，皇帝沉默半晌之后，突然用十分尖锐陌生的目光看着太后。
“母后今日来，是为顾家要一个说法？母后说儿子不重天下，那母后又能不能分得清，您到底是盛家人，还是顾家人！”
这样的质问可谓是不孝，可对于皇帝来说，这却是他埋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顾沧澜不过是幼年在太后膝下养过一段时日，太后却因此提携顾家、事事偏顾顾家，他不明白，待有一日顾家那个装疯卖傻的举兵造反之时，太后是不是还要不战而降、大开宫门将人迎入这御书房？
只是这些话，他到底还是给太后留了一丝情面未曾说出来。
太后听着他那一句质问的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嗓子里一阵回甜，竟是被他气得险些呕血。
“在你眼中，哀家今日来便是为了顾家而来？在你眼中，顾家功高震主，心心念念便是要夺你的皇位、你的天下？你默许琅王将我朝万千将士性命拱手送给楚夷的时候，可有想过，楚夷要的不仅仅是一座边城！”
皇帝不甘心的摇头。
“这朝中能带兵出征的不止顾家父子，没了这个威胁，朕坐稳皇位，上下一心，楚夷不敢来犯！”
楚夷境内尚且未能统一，拿下边城，尝到甜头自然会收兵去处理他们境内之事，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甚至通过安家那个女儿同楚夷皇室商议过的！
太后痛心疾首，眼中隐隐泛着湿润：“哀家请当世贤才为太傅教导你十数年、扶持顾家替你守护这江山万里，到最后你却想着要将城池拱手送人！简直糊涂至极！
皇帝只怕到如今还觉得，琅王同楚夷联手，是为了遵皇帝的旨意，想法子要了顾候和沧澜的命吧？
那皇帝可知道，在去边关之前，琅王便已经同楚夷人交往过密！太子乃储君，习理朝政情理之中，可他琅王多年越俎代庖，皇帝当真以为，琅王不过是听你之言、替你行事？简直天大的笑话！
皇帝担心外戚干政，打压顾氏、苏氏，你可曾想过，这些年来，江丞相在朝中威望早已不输任何权臣，若再得兵权，储君之位，便是你不想给，也只能落到琅王手中，届时，皇帝你！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