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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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穹顶上，一弯新月从厚实的云层里探出头，清寒的月光洒到玄英殿前的玉石台阶上，给这寂静的夜带来几分柔光。
苏子奕比苏烟高出许多，他就这样盯着她，平静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身份。”
苏烟被他口中的母亲二字刺激得脸色有些发冷。
“本宫是月贵妃，再没有别的身份。”
“月贵妃？谁的月贵妃，周崇还是唐惯佑。”
苏烟眸底窜出一团火：“放肆！谁允许你这么与本宫说话的。”
苏子奕神情依旧十分平静，可不知为何苏烟却从他眼中瞧出了一丝伤心。
“母亲难道想一辈子这样过吗？”
苏烟有些难堪：“别叫我母亲。”
“那你想我叫你什么，贵妃娘娘？”
苏烟生硬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子奕，别为难我，也别为难自己好吗？”
苏子奕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与她平齐的地方。
“我也不想为难自己，可我没有选择。你是晋国公主，你把晋国忘了，他们就只能把复兴晋国的希望全部加注在我身上。”
苏烟像是被谁在心口上剜了一刀，疼得她脸色都有些发白。
是啊，她忘了。
什么晋国公主，一个亡了国的公主，哪里有人人敬仰的月贵妃过得滋润自在。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忘本也罢。
她只想好好活着，难道这也有错？
“你走吧，一会儿陛下出来瞧见你我在这儿，只怕会惹来祸端。”
苏子奕苦涩的笑了一声，刚毅出众的面容隐有几分怨气。
“我也是你的亲儿子，你既然未曾想好好扶养我，当年为何又要把我生下来？”
“你以为我想生下你？”
苏烟不知被他这句话刺中什么伤心的往事，好看的杏眼里全是怒意。
“你觉得自己活得身不由己，难道我这些年又活得很自在吗？”
苏子奕认真的看着她：“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带你逃离这个牢笼。”
“走不了，我早就走不了了。”
苏子奕有些不甘心：“为什么，难道到了现在，你还舍不得你的贵妃位置？”
“不是这个。”
“那就是周隽，你舍不得他？”
苏烟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苏子奕冷笑一声。
“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你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
“够了！你别以为我们有一层血缘在，你就可以目无尊卑。”
苏子奕微抿嘴角，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月亮。
“周隽活不过今晚，他死了，你在这宫里便没了可以倚仗的人，那些暗中与你联系想扶持周隽夺位登基的大臣，也不会再与你联系。”
苏烟藏在袖子里的玉手微微收紧。
是啊，她的一双儿女都要没了，她今后又能倚仗谁？
“还有我。”
苏子奕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突然转头望着她道：
“你还有我，只要我夺得皇位登基为帝，你便是太后。”
太后……
苏烟呼吸微窒，这两个字她不是没想过。
只是自打周崇被越岂所杀，周隽受了重伤连日昏迷，她的这个梦便碎了，如今突然又冒出一个人，说可以让她成为太后。
就好像虚无梦境里，那朵已经消散的花又重新开了起来。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不真实，却足以叫人精神振奋。
苏子奕见她心动，又接着蛊惑道：“我跟周隽一样，都是你的儿子。他能带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
“不行！”
虚无梦境里的花是十分诱惑人，可太假了。
苏子奕：“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不想做太后。或者你还有别的选择？”
“你与周隽不一样，他是皇子，你不是。”
苏子奕心脏被她扯出一道口子，夜风猛地吹来，疼得他脸色微微泛白。
“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要死的皇子？”
苏烟不想跟他扯这些，转身就要走，却被苏子奕快一步拦住了去路。
“我手中有兵，朝中也有我安插的眼线，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便一定能从唐惯佑手中拿到皇位。”
苏烟眼眸微眯：“你手中有兵？”
“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苏子奕：“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难道还不相信白焱的能力。”
苏烟被他口中的白焱两个字，吓得身子一震。
“你……”
苏子奕不明所以：“怎么了？”
苏烟很快醒过神，狼狈的抬手掩面。
“你容我再想想。”
苏子奕眼中冒出少许亮光：“那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派人告诉我。”
夜色越来越深，野狼村外的山岗上偶有几声孤狼的叫声传来，冷厉又瘆人。
顾砚之没再骑马，而是与身边的御林军一样举着火把在密林里四处搜寻。
“务必看仔细了，他身上有伤，血腥味很容易引来野狼，我们得抢在野狼动手之前杀了他，砍下头颅带回去。”
几个御林军齐齐应了声，面上虽装得很镇定，可在听见野狼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
密林里的杂草长得很深，有些甚至没过人的头顶。
加之现在是盛夏，蚊虫毒蛇也多，顾砚之等人虽已经十分小心，可还是有人不小心遭了毒蛇的攻击。
“快！给他服下药。”
边上带了药的御林军，赶忙摸出自己藏在胸前的药瓶，可也就在他扯开药瓶塞子的那一瞬间，远处的一道绿光便将他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狼！有狼！”
本来注意力还在被毒蛇咬伤御林军身上的众人，闻声连忙回头。
这不看还好，一看众人脸色都吓得白了好几个度。
四只狼，从四个方向将他们围在了中间，各个眼冒绿光，俨然一副饿极的模样。
顾砚之第一时间抽出腰间的长剑，命令周围御林军将火把分散开。
“先给他服药。”
拿着药瓶的那个御林军闻言有些犹豫，顾砚之见他没有动作，气得往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
“想什么呢，让你给他服药！”
顾砚之平日看着很斯文，真生气起来倒叫人有些胆寒。
那御林军被他踹了一脚后，也不敢再犹豫，赶忙便将药给被毒蛇咬伤的那人吃了。
“公子，我听人说野狼都是成群结队捕食的……”
顾砚之握着剑看了眼说话的那御林军：“你想说什么？”
“属下是觉得在我们周围不止有这四只狼，更多的狼应该还藏在暗处。”
顾砚之眼神有些发冷：“就是再多的狼，今夜我们也必须活着走出这片密林，要不然明日要死的人，就不止我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