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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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户，周岁欢看清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处不太大的小院，两间狭窄的草房。院里被人用竹块围了一个小圈，几只瘦弱的小鸡缩着脑袋睡在圈中的角落。
在它们旁边，是一些才砍的新柴，被人用藤条捆在了一块。
周岁欢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眼下看着只觉新奇。
就在她想着自己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那些小鸡时，几道急促的马蹄声便从院外的密林里传了过来。
站在廊下熬药的张大夫听见这些声音心头一震，刚准备开口叫人，一支泛着寒光的羽箭便穿过院门，直直射中了他的腹部。
顾砚之坐在马背上收起长弓，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口处的周岁欢。
“你们两个带公主先回城，其余人随我去诛杀敌賊。”
尔琰眼下还在草屋背后的水井边杀人，早前欺负周岁欢的那些男人都被他折磨死了，只剩最胆小的王武还半死不活的跪在地上。
“我真没碰她，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尔琰将沾满鲜血的短刀贴到他脸上，满是杀意的眸子瞧不见一丝仁慈。
“你以为你没碰她，我就不会杀你吗？”
王武吓得两只腿直打颤，说话的舌头也哆哆嗦嗦的捋不直。
“我、我劝过他们了，可他们……他们不听我的。”
尔琰板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王武眼睛稍稍瞪大，呼吸声都弱了几分。
“我……我不敢。”
“不敢？那你就该死。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在最后杀吗？”
王武害怕得要死，却又不敢不答。
“不、不知道。”
尔琰猛地掐住他的喉咙，浅褐色的双瞳一瞬间爬满了血丝。
“因为你太无用了。你既不敢欺负人，也阻止不了他们欺负人，甚至你连自己提前逃走都做不到。你知道吗？太过无用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死！”
王武绝望的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我愿意的，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
“在我们北境有一句话：不杀狼，却看着狼被杀死的人，神不会原谅他，因为他看热闹了。”
短刀贴着脸颊刺入，一瞬间往下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护着血肉的皮肤被割开，鲜血没了藏身之地，很快便全都跑了出来。
王武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就像一条离了池子的鱼，再拼命挣扎也只有一个下场。
尔琰站起身，冷眼瞧着王武身下的鲜血越来越多，却并不准备给他一个痛快。
死不可怕，知道自己要死前的等待，那才是最可怕的。
四周陷入寂静，鲜血的腥味很快引来一群苍蝇，尔琰收起手中短刀，抬头看了眼渐渐昏沉的夜色，刚想转身离开，一支羽箭就擦着他的肩膀钉入了身后的泥地。
“谁？”
顾砚之扯动马绳，骑着马从暗处走出。
尔琰看清他的面容，双眸顿时眯了起来。
“唐惯佑让你来的？”
顾砚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抵弦上弓。
“煦朶王，你与越岂勾结，背叛盟约在先，今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尔琰险些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我背叛盟约在先？你们大梁人颠倒黑白的本领，当真是无人能敌。”
顾砚之冷脸：“这是在大梁，黑与白从来不是你一个蛮人说了算。”
羽箭离弓，尖厉的哨声惊起一林飞鸟。
尔琰躲闪不及，被箭射中肩膀，连忙急急往后退了好几步。
护在他身侧的胡兵见状，当即抽出短刀飞身跃出，可他们那里会是有备而来御林军的对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些胡兵就渐渐败下阵来。
尔琰见情况不妙，连忙掉头逃进密林里。
顾砚之：“追！”
与此同时的顺成侯府里，韩芷从路九口中得知尔琰出城之后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在十里铺逗留，瞬间整张脸都黑尽了。
“唐惯佑又不是个傻子，那假头颅可以骗他一时，可骗不了他一世。等他反应过来，煦朶王一行人别说回北境了，就是想离京那也够呛。”
韩芷这边话刚说完，虎子就着急忙慌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小姐，方才有人来报，说顾砚之在一个时辰前领着一队御林军出城了！”
韩芷猛地从椅子里起身：“一个时辰前，怎么现在才来报。”
“是属下的错，没有提前跟他们说清楚，这才……”
虎子话还没说完，韩芷就抬手打断道：“行了，别说这么多了，马上通知侯爷，我们即刻出城。”
“是。”
夜色越来越沉，玄英殿外廊下悬着的一盏灯笼被风扑灭，本来通亮的长廊瞬间暗了一角。
苏子奕一袭黑衣站在暗处，静静瞧着从殿内走出的女人。
这一夜周隽病重，苏烟此时过来是想求唐惯佑让她出宫，却被拒绝了。
苏烟似有感觉，转头朝他所在的位置看去，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你们就在这儿等本宫，本宫想自己走走。”
沉水看了眼后方开着殿门的玄英殿，有些犹豫。
“娘娘，皇上就在殿内，若是叫他发现了，只怕不好。”
苏烟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好的，本宫又不要他那个皇位。”
“娘娘……”
“别再说了。”
沉水无奈，只好闭嘴往后退了几步。
暗处，苏子奕抱着长剑，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华服，却满脸冷漠的女人，沉默片刻后开口。
“你想见周隽，我可以带你出宫。”
苏烟看了他一眼：“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你生的，你是我母亲。”
苏子奕口中的母亲两个字，叫苏烟愣了一瞬。
是啊，她都忘了，早在没进宫之前，她在宫外曾有一个孩子。
苏烟望着苏子奕同那人极其相似的面容，叹了一口气后开口：
“我不会让你带我出宫的，太危险了。”
“你信不过我？我不会害你的。”
苏烟：“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我现在突然不想出宫了。”
苏子奕见她就要转身离开，赶忙开口：
“你难道不想见他吗？他马上就要死了，你对我没感情，难道对他也没感情？”
“感情？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我便不需要它了。”
苏子奕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光亮里。
“为什么？”
苏烟不解的看着他：“什么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嫁给自己的仇人，为什么不复仇，为什么……”
苏子奕话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住口！你若还想活，就尽早将这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忘？怎么忘？从我记事起，就有人专门在我耳边给我灌输这些东西，你现在让我忘，你觉得我还忘得了吗？”
苏烟脸色有些难看：“忘不了也得忘，晋国早就灭亡了，现在这里是大梁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