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两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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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大叫在安静的太平间里回荡良久，却把其他三人惊吓出一身冷汗。
王良挖苦道：“哎哟，老陈，今天来几个活人你太兴奋是吧？叫什么啊？你想到什么了？”
“冻伤！冻伤！”老陈兴奋地叫道，可王良几人却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什么冻伤？”王良一脸严肃，“你这份报告上可没写啊！你不写我怎么知道？”王良抓起手上的法医报告反复翻找。
“写了写了，就是在最后一页。因为跟死因无关，我就给放在参考一项了。你们真是，不认真看还怪我。”老陈嘴上倔犟，两只手却没闲着。
他打开潘恩美的尸袋，托起她的下巴，用一根类似压舌板的不锈钢条撬开了她的嘴。手电光照亮了她的整个口腔，借着这些许光亮，王良看到在她右侧臼齿后的口腔黏膜上有一片两公分见方的深红色痕迹。
王良“嗯”了一声，直起身子，疑惑道：“老陈，你别卖关子了。这到底是什么伤痕？怎么会是正方形的？”
老陈一脸得意，轻嗤道：“王队，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冻伤啊！那个正方形的痕迹就是冰块的形状啊！”
王良怔住好几秒，仿佛听不懂老陈说的话一般。倒是在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林一平先反应过来：“对啊！潘恩美感觉到干渴，又苦于没有瓶装水可以饮用，于是就直接去吃冰块补水？”
老陈咬咬嘴唇，低声问王良：“王队，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小林说的没错，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您怎么想的？”
王良眨眨眼睛，仿佛从梦中惊醒：“什么怎么想的？小林的观点我没意见。如果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说不定死者生前一个小时内的动线就更明朗了。”
他低下头清清喉咙，接着分析道：“刚刚小林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痕迹如果是冰块造成的，为什么会形成冰冻伤害。按理说，我们夏天也都吃过冰棍，冷饮里的冰块我又不是咬过，怎么我们就没冻伤过？”
老陈又扶了扶眼睛，回答道：“我们平时咬雪糕冰块，同时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大量的空气流通，使得冰块迅速地溶化。而这块冻伤，你看，伤痕并没有移动，说明，死者含着这块冰块的时候，嘴巴呈长时间的闭合状态，冰块在她口中靠口中温度逐渐溶化，比我们平时要花上更多的时间。”
王良脸上的严肃和冷峻逐渐舒展，他狠狠地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对了。如果后脑伤痕会导致她短时间的昏迷，那么很有可能当时她口中正含着一块这样的冰块。因为倒地的姿势向右，而免于被冰块溶出的水呛死。”
他最后看了一眼潘恩美的尸体，平静地说道：“这就解释了死者潘恩美为什么在换衣服的间隙会跑去游泳池旁边的吧台附近。因为吧台下面的小冰箱里一定会有她需要的冰块。”
林一平眉头微蹙，不解地问道：“可是，吧台酒保曾经说过，他在吧台后面躲着休息。如果死者去到吧台后面取冰块，他一定是见过的。可为什么他在录口供的时候不这么说呢？他在怕什么？”
“当然怕凶手报复了。之前我们也曾经怀疑过他将真相作为要挟凶手的筹码。这也很明显，而且他隐瞒的事情越多，就越说明他知道凶手是谁。”王良沙哑的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太平间里。
泰林轻咳一声插嘴道：“王队说得有道理，我也不否认有这样一种可能。可我经过这两天的反复思考，还想补充一点，那就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陈述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可以做到一五一十，并保证对每一个字负责。很多时候人们对发生在身边的重大事件的诉说都是以对自己有利的角度来表达。”
他接着说：“这件案子就是一个例子，发生了命案，尤其自己在不久之前还见过死者，他的反应和表达一点都不出乎我的意料。这并不能说明他有意撒谎，而是为了自保。这就说明有很大的可能他认识凶手，因此才会做出他和凶手交易的解释。但我现在又有了另一种假设。”
“另一种假设？”王良睁大眼睛看着他，“泰教授你还想到了什么？”
“万一和他做交易的不是凶手呢？”泰林的目光扫过三人的脸，最后落在身前潘恩美的尸体上。
“师兄，你是说实际上和他有所交易的是，是潘恩美？”林一平声音不大，而此时却颤抖中透着沙哑。
“不应该叫做交易，”泰林抿了抿嘴唇，“潘恩美已经死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口头协定，到案发时都已经统统作废了。潘恩美既不能兑现承诺，也无法履行权利。”
“但是，潘恩美取得冰块是事实，又分成间接和直接两种可能。直接取得很好解释，但间接取得的话，就应该是尚在吧台内的酒保拿给她的。如果是这样，以潘恩美的个性绝对不会仅拿几块冰块了事。”
“师兄，你是说，她可能拜托他拿饮料或者水？”林一平反应过来，“可是不对啊，师兄，酒保在做笔录时，非常肯定潘恩美和另一人吵架的时候他就在吧台后面。而且对当时死者撞击伤的描述也很具体，他在当时也不可能离开吧台而不被发现。”
“你说的很对。他并没有离开吧台，”泰林看向王良和林一平，“因为他根本就不在那里。”
“泰教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明白？”王良急躁起来，“小林你听懂了吗？”
林一平也摇摇头，双唇抿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王良的电话响起，正是李方文的来电：“师父，酒保已经拦截到了。再晚一点他就上高速公路了。”
王良松了一口气，向泰林咧嘴一笑：“泰教授，等一会儿李方文就把那人带回来了。咱们一起问问，顺便聊聊您的猜想。”
泰林依旧平静如常，哪知道王良突然一回头：“泰教授，忘记跟您讲，这个酒保，有多年的吸毒史，所以与凶手做交易的那个猜想，我还是会持保留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