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时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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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泰林和安然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的时候，有一片乌云悄悄地遮住了太阳，本来明媚的阳光瞬间收敛起来，给那朵乌云镶上了一道忽明忽暗的金边。
“天气说变就变。这是要下雨吗？”安然拄着下巴，侧头看向窗外。
泰林也向窗外看去，可他的目光却停留在马路对面那气派的4S店橱窗上。
全玻璃橱窗因为天色转阴的缘故，也从晶白透明渐渐变成黑灰的色调，严肃又深沉，反衬得那高达三层楼与建筑物融为一体的红色招牌更加干净时尚。
此时，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带着灰色条纹领带的销售们，纷纷走出大门，将门口停放的展示车开进室内展示区。泰林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引得安然也不得不在那些销售身上多看几眼。
突然，她眼睛睁大，上半身前倾，脸颊紧紧贴着窗子，手指凑在鼻子前面，低低地惊呼：“那个人，那不是张广言吗？”
泰林的笑意更深，不慌不忙道：“再等一下，等他忙完的。”
安然转过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问道：“泰教授，你也太神了吧。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上班？”
“你看他们的制服。”泰林抬起下巴，看向忙碌的人群。
“制服？”安然不解地问道，“那天他也没穿制服啊。我记得他还穿得很正式。修身西装，还戴了领带。”说完，她又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他虽然穿了衬衫和西装礼服，但是他的皮带和鞋子出卖了他。”泰林轻轻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就感觉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皮带和皮鞋？”安然有些不服气，“现在哪有什么正经的BLACK TIE DRESS CODE？穿得差强人意就去喝喜酒的多了去了。你看那天跟我们坐在一起的娱乐公司经纪人，身上还一大串叮叮当当呢。”
泰林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逐渐收起笑容：“他当天的皮带扣是制式款式，而皮鞋则是销售人员最经常穿的宽版制服鞋。他这个人，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安然深知华侨中学毕业的学生家境都很优越，对穿着打扮更是十分上心，若不是泰林察人辨色细致入微，张广言身上这种细枝末节的眉角也不会轻易暴露。
“那你怎么就算准他就在这里工作？”安然翘起嘴唇，一脸的不服气。
泰林笑笑，指着远处灰色装饰板上细细长长鲜红如血的名称和盾形的汽车logo，平静地说道：“看到品牌logo了吗？他的皮带扣上有。而他这几年落魄，势必不会让老同学知道他以此为生，所以也绝对不会在市中心卖车。我看了看地图，这个牌子的4S店离市中心最远，更是以维修维护为主。这里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天色一片阴暗，但店门口的展示车还有几辆没有入库。几位销售人员跳上车子的驾驶座发动汽车正欲驶向室内，却听见一声闷雷在头顶炸裂，一颗颗豆大的雨点霎时间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
这是个凭跑车文明于世的豪车品牌，对展品的外观和维护保养有极其苛刻的要求和标准，而一场大雨足以让销售经理顶着大雨训斥最后几个因为手脚慢而让车辆淋雨的员工。
不幸的是，那最后一台车上正坐着慢人一步的张广言。
“我们过去看看。”泰林拉起安然。
安然一脸懵：“我们去看什么？你老同学被主管骂呢，有什么好看的？”
“看车啊！你会开车吗？”大雨中，泰林的声音短短续续，可最后一句，安然却听得真切，“开车？开玩笑的吗？”
几分钟之后，泰林已经站在了4S店门口，而店长的训斥声还未停歇，音量甚至超过了噼里啪啦的雨声。
泰林走到他的身后，轻咳了两声：“咳咳，那个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张广言，张先生？”
店长一愣：“呃，请问你是……？”
“哦，”泰林温文尔雅地微笑道，“我跟他约好试驾，现在这个天气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听了这话，张广言从驾驶位伸出头，目光在泰林和安然脸上扫过，瞬间最后一丝生气从脸上消失，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先生请稍等，”店长客气地对泰林说道，可转身又冷冰冰地对张广言低声道：“你约了人怎么不早讲?”
张广言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位子上，既不回答店长，也不与泰林打招呼。安然心想：你那天的热乎劲儿哪去了？那天怎么那么会聊天？
几秒钟尴尬的沉默过后，倒是泰林打破了僵局：“咦？这不就是张先生吗？我们约的车就是这台吧？您看您还给开出来了。要不您先带我开几圈？”说着，便自己打开车门礼让安然先坐在后座，而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
“下雨天不能试驾，”安然在后座听到张广言压低声音做着最后的反抗，可泰林却依旧平和如常：“这车我挺喜欢。淋成这样了，你开进去也是去擦车，不如先带我转转。要不然，我开？”
车子驶离4S店的时候，大雨已经收敛了很多。那朵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走，而那层亮闪闪的金边却也不复存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张广言沉着脸看向泰林。
泰林顿了顿，说道：“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跑车，911啊，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撒了一个很明显的谎。
显然，张广言不信，他冷笑一声，不再问下去了，自顾自地喃喃：“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已经落魄到给人打工的地步了？”
“行，不提了。”泰林回答得很干脆，“但，给人打工也没有什么丢脸的。靠自己努力赚钱，我应该恭喜你。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有些事我的确看不出来。比如说，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和潘恩美曾经在一起过。”
“呵呵，原来是这件事。”张广言笑道，“你是看我那晚喝得畅快才没看出来，还是觉得我压根就不会跟她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