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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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再一次从卷宗里翻出一个略厚一些的文件夹，双手推到李方文和泰林眼前，道：“你们先看看第一张照片。”
泰林一惊，心想：“照片？难道有人拍到梁正初出现在现场了？”
可当他看到李方文打开文件夹抽出第一张照片时，却比预料中更加心惊。
那是一张拍摄于案发现场的照片没错，但却是由法医拍摄到的现场地板上鞋印的照片。地下道本来每天就人来人往，又正值修缮期间，无人打扫，地上的鞋印杂乱无章。可是，照片中的鞋印夹杂着血污，各种擦蹭的痕迹纵横交错，显得极其可怖。
但是在照片中有一串脚印引起了泰林的注意。凭鞋底的印记可以很容易辨别出左右脚属于同一双鞋，然而在行走的痕迹上，左脚鞋印要比右脚的要清晰许多，这说明此人在行走过程中呈现出一脚深一脚浅的状态。
“他是跛脚？”泰林皱眉。
“不，他受伤了。旁边的垂直血滴也应该是他的。”李方文一脸严肃，神情凝重，面色如冰霜般冷峻。泰林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副样子。
“不错，他是受伤了。”王良沙哑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留下这行脚印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我们经过对现场的分析推断出，此时姜荣达已经牺牲，而孙志兴也已经身负重伤，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走出地下道。路面上，楼梯上都留下他的血迹和脚印。”
“一直走到距离地下道出口300米之外的绿化带，他才因为失血过多倒下。时间是当晚11点37分，因为周围因施工而围起防护措施，所以当晚那里行人罕至。我们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王良低着头，平静中带着沉重，仿佛已经陷入多年前的回忆之中。
“但是，”泰林沉稳的声音响起，“没有目击证人并不代表着没有人到过现场啊。”
“的确是，”王良缓慢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他们手中的那张照片上，“你们看手里的照片，我们认为孙志兴鞋印旁边的半个脚印就是来自于目击者的。”
李方文与泰林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孙志兴鞋印旁边有半个带着血迹的运动鞋印，甚至可以清楚地辨别那是某名牌运动鞋左脚半边鞋印，三条横线的标志显得格外夺目。
“年轻人？！”泰林低声道，“那当时你们怎么不怀疑他是凶手？”
“并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疑虑，甚至这种观点一度是警方调查的重点。”王良摇头，目光又一次黯淡了下来，“你们看这个脚印是一直跟随着孙志兴的，所以当时我们曾经一度认为是这个人挟持了孙志兴。”
“这不太合理。”李方文也跟着摇头。
的确，300米不是很短的距离，挟持人质不需要走这么远。费时费力不说，也实在想不出他要这么做的目的。
“不是挟持，而是跟随。”泰林沉下眼眸，在头脑中模拟出两人或一前一后，或相携扶持地走出地下道的情形，他们走得极为慌乱，以至于脚印有时会重叠在一起模糊一片。
这样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负伤而跛脚的那个人首先坚持不住倒在了绿化带里，后面那个扶着他的年轻人，也蹲了下去，没过几分钟，孙志兴因失血过多伤重不治。然而，这个年轻人却没有报警，而是无声地离开现场，从此消失在六年前那一片夜色之中。
泰林睁开双眼，望着王良，眼神如暗夜中的星光般幽深。“王队，姜荣达和孙志兴两位警官的死因恐怕也不简单吧。”
听到这句话，李方文感觉不妙，也跟着望向王良。只见王良的脸色煞白，表情阴沉，却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师父，事到如今，您就别再对我们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你们暗中调查了六年，今天失枪终于寻回，不管怎么样都是对两位前辈在天之灵有了一个交代。”李方文大着胆子安慰道。
“你懂什么！”王良的声音突然间爆裂在整间审讯室中，他眉头倒竖，双目几欲呲裂，通红的血丝浮在眼白间，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师父，师父，，我，，”李方文从来没有见过王良气成这样，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王队，要是您有难言之隐，那我们今天就”泰林出言打圆场，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良一伸手给挡了回去。
今天王良一改往日正气凛然，严肃沉默的模样，怒气外露不说，还表现出一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凶神恶煞。
“哗~”在整间审讯室好似被冻结住的气氛中，安然没事人一般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水。接着是泰林的，再来是李方文的，到最后，她拿起王良面前的杯子也倒满了水。只见她一脸泰然地双手递过杯子，轻轻说了句：“大叔，您先喝杯水。”
鸦雀无声的审讯室里，泰林看到紧绷着脸孔的王良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终于脸色缓和，伸手接过安然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王良缓缓说道，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他又叹了口气：“唉，这个案子吊诡的疑点实在很多，这么多年来，我们守口如瓶，暗中走访，也始终没有一点进展。”
“这个案子不涉及机密，也不是保密案件，为什么师父你们要暗中调查？”李方文疑惑道，“难道是跟这把枪有关？”
王良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只听泰林在一旁轻轻地说道：“不是跟枪有关，是跟两位警官前辈有关吗？你们调阅二人的银行流水，难道他们并不是单纯地死于出警任务？”
王良又叹了口气，双手推出另一份报告：“不必再猜了。你们看看这个，或许就能理解我所说的了。”
泰林和李方文伸手接过，一左一右翻看了大约一刻钟，几乎同时抬起头诧异地看向王良。
泰林强忍着激动问道：“姜荣达身上的子弹就是从这把抢里射出的？”
李方文目光恍惚，口齿已经含混不清：“那，这，怪不得，，难道是孙志兴杀了姜荣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