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醒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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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砸门的声音响彻屏山别墅区那栋典雅别致的别墅的时候，安然还在卧室准备出门用的东西，而泰林则坐在餐桌前吃着热腾腾的起司火腿三明治配蓝莓。
安然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一条细缝向外望去，只见外面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灰色沃尔沃越野车，而那车子的主人正挥舞着拳头玩命般地用力敲着他们家结实的木门。
她叹了口气，走到小阳台探出头去：“别敲了，别敲了，李方文，门都快让你敲碎了。”
“安然，你在家啊？”李方文抬起头望着垂着长发向下看着他的安然，“泰林师兄起来了吗？”
“这么一大早我还能去哪里啊？”安然被他逗笑了，“泰林老师早就起了，在用早餐，你也进来吃点吧。”说着，阳台上的身影一闪而逝。
紧接着，李方文听见一连串“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木板楼梯上由远及近，厚实的木门向内被猛地拉开。安然身着一身长裙，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引领他进门。而玄关的高低柜上正摆着一只包装精美的果篮和一束鲜花。
“你这是要去医院看望病人吗？”李方文疑惑不解，不禁伸手在头上挠了两下，“还是有人来看你？”
“呸，李警官，你说什么大实话？你这样就太不友好了。”她嘟着嘴，翻了个白眼跑开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则是提着一双拖鞋递给李方文，“喏，泰林老师等着您呢。”显然并没有真的动怒，不过倒是李方文觉得自己刚刚失言，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穿过玄关向右转，李方文一眼就瞧见坐在餐桌旁边，优雅地喝着咖啡的泰林。“师兄早啊，今天这么早来找你，是要拜托你一件事。”
“为了前栈港的案子？”泰林温和地问道。
“是啊，三个嫌疑人的精神鉴定工作还是得麻烦您了。”李方文坐到他对面，接过安然手中的热茶。
“可以，然后呢？”泰林笑着问道。
“师兄？！您猜到了？”李方文不好意思地傻笑道，还不禁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那可不？”泰林也跟着笑，“要不然警队新星怎么这么早亲自来找我呢？”
“师兄，今天早上，死者的弟弟，那个章锦涛，他醒了。”李方文的这句话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稳稳地叩在听者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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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林上一次走入H大学附属医院住院大楼顶层这间病房，还是安然的入室反杀案结案的那天。那一天里，安然频繁地在三个人格之间切换，不但把卓舒含吓得半死，还把自己累得够呛。他转头看看旁边的安然，只见她的手握成拳头，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走到门口，安然把水果篮递给泰林，然后自己找了张靠门的长椅坐下，从袋子里翻开一本书，悠然地读了起来，显然是不想参与他和李方文今天的工作。
这时，林一平从病房里拉开门，对着泰林用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再闪身请二人进门。这个手势是泰林预先跟他们商量好的暗号，为的是尽量避免在病人或者受检对象面前释放出危险信号，从而免除他们保持紧张的状态。
孤零零的单人床上，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满面疲惫地半坐在床上，他的手上还挂着点滴，鼻子上还粘着管线，好像随时准备再次插管抢救一般。
他昏迷得太久，久到好似早已经忘记大哥已经被杀死的事实。据林一平在稍早前的报告，他在得知哥哥已经去世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呆滞在当场不说话。在泰林看来，这比较符合心理学中经常被讨论的创伤后应激反应。而现在，虽然对外界的声音和情境有了反应，却会一直望着窗外出神。
“章锦海，你好，我叫泰林，是你的心理医生。”泰林的声音温和而又低沉。
“心理医生？”章锦海转过头，抬起眼眸，他长得浓眉大眼，十分英俊。可是眼神中却满含深深的绝望，“那你会催眠吗？”
“会一些，”泰林回答得很老实，“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是给你做精神方面的检测。”
“那先帮我催眠吧。”章锦海看着他，“因为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好吧。”泰林爽快地答道。
李方文和林一平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想要阻止却又不甘心，正为难之际，那厢泰林已经开始了,缓慢柔和的声音想起：“你平躺着，头脑放空，身处一片雪白当中，你的手脚也开始放松，从手指指尖，到脚趾指尖，慢慢向上放松.....”
“然后，你有了感觉，那是什么？”泰林抛出第一个问题。
之后是一段沉默，整间病房鸦雀无声，李方文和林一平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的右脚开始疼痛，刚刚穿过石板巷的时候。我在那湿滑的磨石子路上滑了一跤。我没有迟疑便爬起来继续跑，不敢回头看。
跑，我要一直跑下去。逃离那个阴暗湿冷的窄巷，逃离他们。”
“他们是谁？”泰林问他。
“我的哥哥和嫂嫂”章锦涛道。
“你还感觉到什么？”泰林问。
“现在感觉更疼了。右脚像被一双巨大的双手死死的钳住，而我就好像是误踩入捕兽夹的野兽，除了奋力挣扎，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抬起腿向前跑。只有继续逃。嘶~”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巨型货运连节卡车从我眼前呼啸而过，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跑到了通往时明桥的路口，并且已经迈出了一条腿。我旁边的一位大爷死死拽住我的右手臂将我拉了回来：‘小伙子，闯红灯。你找死吗？’
他不懂，我宁愿死，也要逃离这地方。
我身后的黑夜像浓稠得化不开的毒药，一旦回头便会万劫不复。而河对岸的灯火通明，只要逃到那里，，，，逃到哪里？”
“为什么要逃离那里？”
“为什么要逃离那里？我突然糊涂了，刚刚我不是这么想的。正在这时，一个讨厌的女人在我旁边“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她想干嘛？她眼睛睁得真是又大又圆，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从地狱来的魔鬼。真想告诉她，虽然地狱我还没去过，可是我来的地方应该比地狱还要可怕。”
“然后呢？”
“前面的红色小人终于开始闪烁，我在心中默默念着。”
“念什么？”
“5，4，3，2，1”章锦涛开始快速地倒数，突然之间他惊叫一声：“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