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法医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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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S省“大学生坠桥案”，曾经引起过很大的轰动。连当时正在公安大学上学的李方文和林一平也有耳闻。只是，这桩案件除了极少数人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鲜少会有相关的消息传出，皆因此案既未立案，当然也不可能结案。
五年前的１２月３日夜间９点３０分左右，就读于S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大四学生曾超群接到一通电话之后便步行离开宿舍。同寝室的室友以为他去网吧打游戏。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发现他一夜未归，遂而报警。
警方调查记录显示，曾超群于当晚１０点２０分左右最后出现在距离大学东门１公里远的逐月桥附近。
逐月桥横跨云华河，连接S大所在的白溪区与高新技术开发区。两端相距７８米，可人车分线并行，双线机动车道路，早晚高峰车流不断。但是到了深夜时分则变得人迹罕至。
根据当晚桥东口的监视器最后一次拍摄到的曾超群的影像，他穿着深蓝色羽绒外套，黑色裤子，双手插入外套口袋，快步走上逐月桥。然而，桥西口的监控摄像头却再也没有拍到他的出现。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至于他为何出现在深夜寂静的逐月桥更无人能知。
有人说他是被路过的车辆劫持了，可是当晚逐月桥上来往行车本就不多，警方排查之后并没有发现可疑车辆；还有人说，他是抑郁想不开跳桥自杀了，但是无论警方在学校和家属的哀求下怎么搜寻和打捞，都一无所获。曾超群这个人就这么“活未见人死未见尸”地不再被人提起。
这宗案件之所以在老陈的法医圈如此有名，就是因为这宗案件没有尸体。找不到尸体，也就是缺失了刑侦工作最基本的直接证据。大多数案件无法立案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证据链不完整”。
可当老陈在专案组播放那条刚刚从S省调来的曾超群最后一则视频剪辑，看着那来自于五年前的像素极低，模糊不清的监视录影画面时，每个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不见踪迹的曾超群就是几天前非法入室而被反杀的假程前。谁也没有料到，一宗陈年悬案竟以这种阴差阳错的方式浮出水面。
曾超群已死。五年前因何原因失踪已不可考，他以何种办法避开监视器并离开S省也无法追查。调查人员只能从S省赶来交接，给当年轰动一时的“大学生坠桥案”做个了结。
随S省办案人员一同而来的是曾家父母。
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相携着，由法医老陈引领进入太平间辨认尸体。当帆布被徐徐揭开一角，当左手臂的黑痣呈现在几人眼前，曾父点点头便转身离开，曾母呆立了良久也步履沉重地走出太平间的门。
老陈一声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他见到太多，这么平静而悲凉的却少见。这可以位列他法医生涯中最快速，最安静的认尸经历之一。
一旁的S省办案人员解释道：“这对老夫妇年轻时本来有个孩子也叫曾超群，不到两岁就夭折了。后来老先生出差来H市，在火车站捡到了后来的曾超群，于是抱回家收养。后来孩子上大学献血，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就一直惦记着要找亲生父母。”
“他失踪之后，我们查到他曾经在网上发帖子找亲人。所以我们怀疑当年那个把他叫出去的电话，有可能就是关于网络寻亲的。这么多年音信全无，老两口子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亲人了呢。昨天你们联系我们过来认尸，才知道人没了。这老头儿一路上就直叹气，老太太则全程抹眼泪，也是这么安安静静的。”
老陈送走众人，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整理他的结案报告时，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现在他终于可以把死者身份那一栏从“无名男尸”改成“曾超群”的名字。
可是“曾超群”也不是他，那是一个在襁褓时就夭折的男婴。“程前”也不是他，真正的程前也许正在南半球的阳光下苟且偷生。而他，顶替着别人的名字而生，又差点顶替着别人的名字而死。
这是阴谋？是巧合？还是命运？
他是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现在，他以“失踪者”的身份为五年前的那宗悬案画下句点，也成为老陈的结案报告中的最为重要的“关键证据”。之后，他会成为刑侦档案数据库中的一个经典案例，被后辈学子反复分析揣摩。
找到每具尸体的身份，找到他们的由来和面目，一种由此而生的使命感让老陈这个基层法医的心中升腾起久违的热情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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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尸体身份的水落石出竟了结了隔壁S省陈年大案。这边厢的专案组王良组长却是满脸的愁云惨雾。眼见着马上要结的案子又出现了当事人身份未查实这种事故，而真凶有可能还逍遥法外，这种结果谁都不想看到，谁也都承担不起。
整个专案组乌云罩顶，每个警员都低头坐在会议室中，不敢发出丝毫响动。这时督查员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响起，逐渐逼近，众人心头一紧连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的是，督查员一进门却先笑了：
“各位同志们都辛苦了。我是来通知大家结案消息的。”
众警员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林一平凑近李方文问：“李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李方文也是极纳闷：“我也不知道啊。”
说话间，却见督察员笑容一敛，目光炯炯：“同时我还要通知大家，总局已经联系我国驻U国大使馆及中国留学生总会，代表公安部门通知程前回国协助调查。程前在国外的人际和社会关系也在调查之中。我现在宣布：专案组，解散！”
所有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仿佛突然放下来那根心中一直紧绷的丝线，虽然看似完好，却疲惫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