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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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泰林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李方文手机里的监控录像。
“5点半不到，我在进行夜班最后一次巡逻，顺便去把C座旁的小区边门打开，方便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去公园。”监控录像里，阳光家园的夜班保安王大爷惊魂未定地跟笔录警官重述今早发生的事情。
“刚走到C座楼下，我就被4楼的张阿姨拦了下来，她一见我就跟我抱怨：‘唉，老王，你们可得管管，我们楼上，昨天半夜叮叮咣咣不知道搞些什么，闹得我心口疼。’”
“我赶紧说：‘行，张姐，我下班之前跟白班队长说，提醒她一下。’”
“‘提醒没用，得警告她，时不时来这么一回，我可受不了。’张阿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个正经工作的姑娘自己住，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行当的。’”
“我赶紧打圆场：‘张阿姨您看您说的，人家现在流行着呢，在家SOLO还是SOHO，哎，别管SO什么呢，现在就是流行不上班。’”
“‘切~下午出门，半夜才回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阿姨还翻了一个白眼，‘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她啊，早晚得出事儿！’”王大爷还惟妙惟肖地学起老阿姨来。
笔录警官停下笔：“我说王大爷，您挑重点的说。比如，您是怎么发现死者和犯罪嫌疑人的？”
“‘啊~’”王大爷望向笔录警背后大叫了一声，声音又尖又细。笔录警官吓得一哆嗦，叹了一口气：“哎，王大爷您好好说，具体怎么发现的。”
“就是这么一嗓子，把我和张阿姨都吓住了。”王大爷很认真地说。笔录警官无奈地摇摇头。
“‘啊！救命啊！’这一声尖叫从C座传来。”王大爷接着说，“张阿姨立在当场，双手捂胸，脸色煞白，都快吓晕过去了。我赶紧上前扶住她走到旁边台阶坐下，抬头向楼上看。那声音听上去并不远，所以我估计并不是从高楼层传出来的。”
“我当时想先报警，刚掏出手机，就看到那女的，不，502的安小姐，从楼梯冲了下来，光着脚，连滚带爬地就摔倒在电梯厅地面上。
“我连忙上前扶她，却被她挣扎着死死攥住裤脚。就是这里，您看还有手印呢。”王大爷伸出脚。笔录警官无奈地点点头。
“真是人不人鬼不鬼，这多亏是在早上，要是半夜看见，我魂都没有了。谁下手那么重啊，鼻青脸肿，满身满脸都是血，后脑勺的伤口那么深，头发都跟血缠在一块了。”王大爷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我吓得呆在当地，手上说什么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把她拽起来。好不容易掏出手机，却哆哆嗦嗦按了好几遍才拨通110的电话。唉，真的老了，我们岗前培训还特意教我们遇到突发事件要冷静，可真遇到事情了，啥都不会了。”王大爷低下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还有什么？那您是怎么发现死者的？”笔录警官继续问。
“安小姐身体抖得像筛糠，跟中邪了一样。她用力撑起身体，嘴巴张了张，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我把裤脚抽出来，把她移到旁边安顿好。看着她这样，我心里越想越气，是哪个坏人把她打成这样？说不定还在楼上。我就壮着胆子赶紧上楼去堵人。没想到~”
“您上楼是走楼梯还是坐电梯？”警官打断他。
“走楼梯。当时我特意看了。电梯都停在地下室。我怕那人藏在楼梯间里。”王大爷非常认真，接着回忆：“楼梯根本没有人，我顺着楼梯走上5楼。502，就是安小姐的那间，门开了一半。我咬咬牙推开门，就看见，就看见”王大爷声音越来越小。
“就看见死者了？”警官问。
王大爷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是啊，门口玄关倒着个行李箱，安小姐的包也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我刚迈进客厅就看到了，满地的血迹，那个人横躺在地上，头，脸被打得烂乎乎一片。太吓人了。”王大爷闭上眼睛，声音颤地厉害。
越回忆越绝望，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早就不会跳了：“然，然后我就退出来，腿一软坐在走廊上了。再然后你们110就来了。”最后他终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向后倒去，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监控录像停止，泰林把手机放到李方文的驾驶座前：“你们没有发现其他人出入过C座，是吗？”
“师兄你说对了。”李方文边开车边回答“阳光家园虽然是个落成10年的老小区，但是各项设施非常完备，我们快速调阅了24小时内所有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外来人员出入过小区。他们C座，昨晚最晚使用电梯的就是这个安然，在凌晨1点上的楼。”
“今早倒是有几名居住在C座的居民使用过电梯，都是直接去地下室取车。目前已经排除了嫌疑。”李方文接着说，“这个小区人员简单，一共才72户居民，多数是前面医院的员工居住，人少事少，素质高，不差钱。”
“去年春节，每个楼层还在楼梯口加装了监控，安保非常到位。他们也统一改装了电子密码锁匙。一张磁卡，可搭电梯可开门。安全方便。”
泰林听到这里，皱起眉头：“方便倒是方便。安全？我持保留意见。”他接着问道：“网红杀人案？这个安然是个网红？”
“说是网红，但红的不是人。”李方文笑了笑，“是手艺。再给你看个视频。”
李方文停在路边，打开手机翻找，然后，递到泰林面前。
直播间的镜头下，一双纤细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五角锥形的透明模具中剥离出一根水蓝色的冰花蜡烛。这双手皮肤白皙，指节修长，指甲圆润光亮，一看就经过常年的精心呵护。倒计时钟显示还有不到10分钟就下播了，这双手的动作也随之加速。
“就这？”泰林边看边疑惑地问李方文。
“你接着看。”李方文重新发动引擎。
被仔细剥离出的手工蜡烛在经过修剪边角、装饰蜡芯之后被装入一只透明的盒子中，用缎带和金箔碎片稍加点缀，俨然成为了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是不是还不错？”李方文问。
“是不错。”泰林觉得这网红最起码审美在线，“不过，这人有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