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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一八 又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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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热风穿过铁窗,将烈日炙烤下的野草气息带进牢房。许是暴雨将至,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闷热,仿佛只需轻咳一声,便会把弥漫在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到一起。

丧尸在找不到食物的情况下,偶尔,也会抓几只老鼠打打牙祭,可老鼠却偏偏又是极为狡猾的小兽,在族群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很快便学会了如何躲避丧尸的捕杀。

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牢笼,坚实可靠,这里已经没有了老鼠的天敌,更不需要担心找不到食物,这座本该囚禁犯人的监狱,在经历几次实际控制人的转换后,最终,却变成了老鼠们的世外桃源。

沉闷炸开的雷声,好似一块磨盘,被人从桥面上拖行而过,连绵不绝,响彻云霄。

昏死许久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四周依旧是污渍斑驳的白墙,阳光仍旧无法照进狭长的房间深处。几乎是在男人睁开双眼的同时,又一阵闷雷碾过,烦躁的雨水倾泻如注,连日来,在烈日下暴晒的地面,瞬间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如此激烈的反抗,则迎来了更加凶猛的打压,暴雨很快便将眼前的一切淹没。

如果不是男人在昏死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经常因为梦魇而满地打滚,鼠群早就把他啃得只剩骨头。此刻,一双双绿豆大小的黑眼珠,正紧张地注视着缓缓坐起身来的男人。

悠长的喘息过后,男人发觉脚尖似乎有些凉意,慢慢缩回右腿,他才看到自己的鞋,已经被什么东西啃出一个破洞,露在外面的踇趾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抓痕。

“看样子,老子要是再不醒过来,就要变成你们的大餐了!”多半是因为抬头的幅度较大,力量也稍微过猛,本来还是一脸苦笑的男人,瞬间被后脑传来的剧痛,震得双眼一花,险些再度晕厥过去。

自打被人从暗处偷袭至今,男人一直都没能搞清楚,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像是场难以分辨真假的噩梦。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仿佛自己就像一袋垃圾,被人随手丢弃在这个空间逼仄的牢房里,再也没人在意他的存在。

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悸,除了窗外意犹未尽的暴雨,仍旧下个不停,男人只能听到藏在黑暗中的鼠群,不时发出一阵吱吱的低声鸣叫,似乎它们正在确认眼前的大块头,是否会威胁到鼠群的安全,彼此间在不断地交流着什么。

监视窗口下面的平台上,斜放着一个不锈钢小盒,里面的粥状物体早已干涸许久,室内光线本就昏暗,男人很难通过肉眼,判断出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饥饿,总是能在一瞬间让人丧失理智,男人再也顾不得其他,哪怕干涸的粥状物体上面,镶嵌着几颗豆粒大小的老鼠屎,他也毫不在意地一并塞进了空落落的胃里。这点东西,只能勉强帮助男人恢复些许体力,他现在不仅需要寻找更多的食物,更加紧迫的是,男人还需要尽快找到干净的淡水才行。

墙,墙,墙,四面墙,男人绝望地跌坐在大通铺上,积聚许久的尘土被轻轻扬起,他甚至把大通铺尽头的简陋卫生间,也仔仔细细地查看过了,但是,除了难闻的尿骚味以外,男人没能找到哪怕一滴水,来滋润一下干裂的双唇。

紧随着绝望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男人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即将因为没有食物和淡水,孤独且无助的,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恐怖的牢笼里,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就这么死了吗?’

‘难道,我到死,都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屈辱,不甘,委屈种种情绪,反复在男人的脑海中交替往复,最终,一切情绪都揉杂到一起,全部化作愤怒,无穷无尽的愤怒,能够燃烧一切的愤怒。

积聚起全身的力量,男人像头发疯的公牛,双眼血红地盯着牢房深处。昏暗的光线下,铁门像是裁决他悲惨命运的死神,冰冷而又无情地回望着男人。似乎,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情绪,鼠群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男人耳朵里,只剩下令他烦躁不已,却又期盼许久的雨声。

咕咚,一声巨响,铁门在巨力的冲撞下,丝毫没有阻碍地向外飞去,生锈的门轴,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响,似乎是在嘲笑着男人的鲁莽举动。

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由于用力过猛,男人险些一头撞在对面牢房的铁门上,若是如此,恐怕,他真的要被身后的铁门嘲笑至死了。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左手扶着受伤的右肩,男人一脸困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监仓走廊,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响动,怎么会没有被惊动的狱警出现?男人没来由的心头一紧,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手上最好不要拿着任何具有威胁性的东西,否则,难保狱警不会一枪毙了自己。

一路跌跌撞撞地挪动双脚,男人站在通往楼下的楼梯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人会把楼梯炸断?难道还有人敢来劫狱吗?”

重新返回牢房,手口并用地撕碎了几床被褥,将它们连接成一条粗绳,男人小心翼翼地利用绳索,从四楼一路滑降到二楼。双脚刚一落地,男人就险些滑倒,幸亏,绳索还未离开掌心,否则,男人就会被裸露在外的钢筋,狠狠地扎个透心凉。

直到此刻,男人才嗅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息,令他疑惑不解的是,血腥气息中,隐隐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腐臭味,虽然不如血腥气息那样浓烈,却令人很难不注意到它的存在。

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男人彻底放弃了先前的想法,没有受伤的左臂用力一拽,半米长的一截钢筋,就被他从碎裂的水泥墙里抽了出来。

刚一转过楼梯拐角,男人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险些跌坐在楼梯上。

铺满走廊里的残肢碎肉,混合着早已干涸的血液,将一楼装点得犹如九幽地狱。

艰难地躲避着脚下的残肢碎肉,努力保持身体重心的平衡,男人蹑手蹑脚地摸索到值班管教的办公室门外。空荡荡的门框虽然还在,可厚实的防盗门却不见了踪影,办公室里的狼藉景象,丝毫没有比外面逊色多少,就像有人故意要用干涸的血污充当涂料,将值班管教的办公室,重新粉刷装修了一遍。

饮水机还在,只是上面没有了,本该装有矿泉水的水桶,男人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嗓子仿佛已经干裂开来,喉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很显然,这栋楼里没有男人需要的食物和淡水,他只能再去其他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七天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真不慢,张静已经能够正常地独立进食,并且呕吐感也在两天前,彻底消失。

“我早就说过的,你一定可以!好姐妹,我要替现在所有还活着的人类,感谢你的无私奉献。”梅斯特因为过于激动和紧张,昨天一夜她都没有合眼,整晚都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还要拿着测温枪,观测熟睡中的张静的体温变化。

如果说张静只是因为无法抗争,而选择无声地屈服,那么梅斯特,就是这座精神病院里,唯一一个真正感到无比开心的人了。由于整晚处在精神高度亢奋的状态下,梅斯特脸色看起来异常的憔悴,但却无法掩饰住内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或许,在她无声思考的瞬间,脑海里已经开始上演,自己即将因为拯救全人类,而获得诺贝尔终生成就奖的美丽场景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自己独揽殊荣,何必,要把这么至高无上的荣誉,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时间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个人,此时此刻的张静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语气冰冷平淡,好像她在说的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干。

“难道,你对于现在的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不知道是梅斯特生性本就如此,还是由于工作的缘故,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出现了某种问题,“你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我了,你只是一个实验样品,而我也仅仅需要一些血清而已。导师不止一次地告诫过我,不能对实验对象存有怜悯,看来,我的专业素养,确实还有提升的空间。”

“那些被你关起来的病人,他们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

“在你的嘴里有过一句实话吗?”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必要骗你。”

“那你对于这个东西,又想怎么狡辩?”用舌尖费力地将一根深棕色长发顶出嘴角,张静拼命转动着脖颈,她想要看清梅斯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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