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宰相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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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阳帝国新老帝王的交替，在帝国之内，无疑是一件无比重大的事情。
但在数百个大小国家林立的天宝大陆之上，却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而已。
但是，有几件事情，却是在这广阔无边的天宝大陆之上，似乎隐隐有着几丝几缕的关联。
首先第一件，大阳帝国北部的邻居，戎狄王国王室最精锐的王牌骑兵，据说有一支五千人数之多的队伍，外出执行了某项秘密任务，如今已经完成使命回归了常驻地。
第二件，与大阳帝国西疆仅一河相隔的沧澜帝国，在新帝李景同继位之后，似乎有所异动，沧澜帝国大军主力，隐隐有向沧澜河地域一带靠近的势头。
第三件，是天宝大陆之上的唯一一个一等帝国擎天帝国，突然宣布对大阳帝国所有贸易物品提高进出关税，原因是擎天大帝非常喜欢戎狄辣椒，但是大阳帝国在戎狄辣椒之上，并没有优先供给擎天帝国。
以上三件事情，在天宝大陆广袤无垠的陆地面积之上，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是，在如今的大阳帝国，宰相府中，却是有一件事情，让得这位堪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阳帝国宰相，面沉如水，冷峻至极。
大阳皇帝李开继葬礼之后，老宰相司空伯，找来了大阳皇宫之内，当时为大阳皇帝诊病的两位“主治”御医。
而这两位“主治”御医，不是旁人，正是当日于大阳皇帝肠胃之中，发现古怪毒素的那两位最为资深的御医之首。
三日之前，先帝李开继身边的贴身总管太监郭连胜，将他于暗中收集的“祛病仙方”以及“双花醒神汤”的煎煮残渣，悄悄地交到了大阳帝国宰相司空伯的府上。
老宰相司空伯在拿到这些连每日煎药时辰，何时出药，何时弃渣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的药材残渣之后，沉默了良久，然后终是唤来了一位医者模样的白发苍苍老人，接着便将这些药材残渣交给了这位在大阳帝国素有“药痴”之称的老者。
白发老者接过药材残渣之后，冲老宰相司空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老相，给老夫三日时间。”
大阳宰相司空伯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三日之后，白发老者如约而至，老宰相司空伯也在府中恭候多时。
见面时，“药痴”老人将之前的药材残渣，如数归还，老宰相没问，“药痴”老人也就什么也没说。
看了一眼面前的药材残渣，老宰相司空伯沉默半晌，方才问道：“老痴，三日已过，结果如何？”
被称为“药痴”的老者，闻言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半晌之后，方才看定老宰相司空伯，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药痴”老人轻微的动作，老宰相司空伯脸上的苍老神色似乎更深了，良久之后，他轻轻抬了抬手，那坐于正堂之上的“药痴”老人见状，便是微微叹了一声，起身告辞而去。
次日，老宰相司空伯，便是将大阳皇宫之内，最为资深的两位御医，请到了自己的府上。
进入宰相府正堂，老宰相司空伯开门见山，问出的问题让得两位御医之首心惊胆战。
大阳宰相面色苍老，目光却犀利如刀。
“两位大人，本相有一事相询，还请两位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着大阳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权臣，两位御医之首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点头如捣蒜，连声应诺。
老宰相司空伯见状，脸色淡淡，便是继续说道：“两位大人，陛下仙逝之前，两位可曾发现陛下的身体有异？”
老宰相这话说完，两位御医之首顿时间浑身一震，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尽管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提及，但是如今大阳宰相当面询问，还是将自己两人直接请到了宰相府中，如此，两位御医之首，心中一片惶恐。
大阳宰相司空伯何许人也，见惯了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长于观察对手的面部细微表情变化以及揣摩人心，两位御医之首虽然医术精湛，但在掩饰内心真实想法之上，却是远远不及朝中那些大官要员的。
因此，两位御医之首此刻的细微举动，虽然不甚明显，但是落在老宰相司空伯眼里，心里已然已经有了答案。
见着两位御医之首沉默，老宰相司空伯轻轻地“嗯”了一声，话语虽然单调，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充满了一品权臣的庞大威势。
大阳帝国老宰相如此姿态，霎时间两位御医之首心中更是惊慌失措，脸上神色难看无比。
老宰相司空伯显然心情很差，正堂之中，只听得老宰相冷冷说道：“两位大人心中应该清楚，隐瞒圣上真实病情，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老宰相这话说完，正堂之中，那两位御医之首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宰相大人饶命，我等愿意将所有知道的，尽数告知宰相大人。”
正堂之中，老宰相司空伯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淡淡说道：“如此甚好，那么，两位大人，这便开始吧。”
两位御医之首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位便是咬了咬牙，说道：“回宰相大人，陛下殡天之前，微臣，微臣两人的确是在陛下肠胃之内，发现了一种……”
“一种什么？”看着正堂之中两位御医之首吞吞吐吐，战战兢兢不已，老宰相司空伯顿时冷声喝道。
“一种极其古怪难察的奇怪毒素！”
那一位御医在老宰相的巨大威势之下，再也抵抗不住，接着便是脱口而出。
“古怪毒素？”大阳宰相司空伯闻言，顿时间花白眉毛一抬，“既然如此，为何当日两位大人丝毫没有提及此事？”
“私自隐瞒如此重要的病情，两位大人真是好胆，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老宰相司空伯这话说完，那两位御医之首顿时间磕头如捣蒜，直撞得脑门“咚咚咚”大响，片刻之后便是额上鲜血淋漓。
“宰相大人容禀，当日圣上肠胃之内，那一古怪毒素来得诡异至极，我等身为宫内御医多年，不但从未见过如此毒素，而且，就连这般毒素，是如何进入陛下体内的，那也是不得而知。”
“彼时陛下所用药物，不论寻常贵贱，形状大小，皆是经过微臣等人严格甄别，确定绝无问题之后，方才入药煎煮，而陛下的每日膳食，更是有着严格的审查程序。”
“因此，陛下肠胃之中，如何出现这一古怪毒素，微臣两人虽然偶然之下，发现了其踪迹，但是这般毒素，是如何进入陛下体内的，微臣两人，纵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出答案。”
“而且，这般毒素，虽然存在于陛下体内，却似乎对陛下的龙体没有产生多大影响，微臣两人，于是一边暗中为陛下清除体内这般毒素，一边时刻关注着陛下的龙体。”
“但是，这般古怪的毒素，越到后面，累积得越多，从陛下所用之药材与膳食之内，也找不出问题所在，因此，微臣两人虽然心中知晓此事，却是，却是……”
“哼！”老宰相司空伯听了两位御医之首的这一番言语，顿时间冷哼了一声，“于是，两位大人苦于无法寻得答案，又惧于将此事奏明之后遭受责罚，因此两位大人便是将如此重要病情，一直隐瞒至今？！”
老宰相司空伯这话说完，那两位御医之首，顿时间涕泪纵横，哀嚎不已，其中一位当即痛哭言道：“宰相大人，当日之事，扑朔迷离，这般古怪毒素，到底是如何进入陛下体内的，微臣两人实在难知，先帝病危之时，帝国之内，各方势力交错复杂，暗中种种手段，令人心惊，微臣两人，不过是皇宫之内，身份低微之一医官而已，面对这般古怪毒素，实在是不敢轻易妄言。”
“微臣两人心中清楚，我两虽然身为皇宫之内御医之首，于那暗潮之中，实如微小尘埃，倘若那时微臣两人言明此事，在各怀心思的诸多目光关注之下，挑出了病症却又找不出原因所在，最终只唯招致杀身之祸一途。”
“因此，还请宰相大人体恤下臣之艰辛不易，微臣两人，皆有家室妻小，实在是不敢轻易将此事当场点破，惹火烧身！”
这位御医之首说完，顿时间又是涕泪俱下，以头抢地，磕头不止，口中失声痛哭，声音悲恸至极。
宰相府之中，老宰相司空伯闻言，谓然仰天长叹，说这番言语的这一位御医，倒是心如明镜，朝堂之上当日诸般势力明争暗斗的局势，他起码看透了五分，只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只不过是一位身份低微的御医而已，在这般皇权争斗之中，最终选择了明哲保身。
看着正堂之中，两位磕头不止，口中不住求饶的御医之首，大阳帝国老宰相司空伯，终究是抬了抬手，然后说道：“两位大人起来吧，异毒一事，说起来并非两位大人之过，有人煞费苦心，如此布局，两位大人虽有失职之罪，但却不是罪魁祸首。”
“原本，两位大人如此欺君罔上，本是罪不可恕，但今日本相请两位大人前来，是关系到他日更为重大之事宜，因此，两位大人虽然罪责深重，但本相今日，却不能因此便立即惩治两位大人。”
“本相今日之言，两位大人他日便知究竟。”
老宰相司空伯说到这里，看着正堂之中，那一脸难以置信以及不明所以的两位御医之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便是下达了逐客令。
“事已至此，两位大人请回吧，不过，今日本相请两位大人到府之事，还请两位大人，务必守口如瓶！”
宰相府内，两位御医之首闻言，顿时间如有死里逃生，恍若隔世之感，他们当即又是跪倒谢恩不已，同时口中信誓旦旦表示，今日之事，自己两人断然绝口不提。
老宰相司空伯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唤来府中管事，将这两位御医大人，送出了宰相府邸。
待得两位御医大人离开之后，宰相府中，老宰相司空伯看着身前那一份份仔细分明的药材残渣，双唇紧抿，眉头深锁，脸色冷峻，目光幽寒。
片刻之后，老宰相司空伯，来到了宰相府中后堂的某处高大的楼宇之中。
沿着高大建筑内的楼梯缓步而上，老宰相最终走到了一处供台之前。
轻轻地燃起三柱紫檀细香，老宰相司空伯朝着供台之上的灵位，虔诚跪拜，俯身将那手中的三柱细香，插在了灵位之前。
随着袅袅的烟雾升腾而起，大阳皇帝李开继的灵位，在烟雾之后若隐若现。
老宰相司空伯凝视着大阳皇帝李开继的灵位，久久不语。
在大阳帝国，唯有刚刚殡天的大阳皇帝李开继，才能让得老宰相司空伯，俯身跪倒，三叩九拜。
而这里，便是大阳宰相司空伯，为大阳皇帝李开继于宰相府中，设立的灵台。
大阳皇帝李开继，与大阳宰相司空伯，亦君臣亦挚友，两人生死相托，皇帝陛下对老宰相更是信重无比，由此可见一斑。
凝视着袅袅烟雾之后的大阳皇帝李开继的灵位，老宰相司空伯终是缓缓开口。
“陛下，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啊！”
“陛下身前虽然煞费苦心，但这世间皇权，可以吞噬人性，可以扭曲人心，可以让人不顾一切！”
“请陛下宽心，陛下之最后嘱托，老臣日夜铭记于心，不敢片刻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