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与云绍昌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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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荨又问:“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问起这话时,程玥莺的眼神暗了暗,伸手胡乱的在地上抹了抹,将灰土抹平后继续写道:他们每隔几日便会过来取我们的血。
何明烛眉头一皱:“取血?为何要取你们的血?你们的血对他们有什么用吗?”
程玥莺摇了摇头,又写:这里有很多女子,但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死了。
看来这件事从何明烛小时候就开始发生了,这些年来一直不间断,前前后后不知死了多少人。
想到当年自己靠近这屋子,被平日里十分温和的道士狠狠训斥出去,何明烛更加确信了心里的想法。
“你听我们说,我们这两日便会来解救你,找到可靠的人后就会过来,你一定要撑住。”温南荨看着程玥莺身上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伤口心里十分不忍,郑重道:“到时候,你就将这些事,说给该知道的人听!这榕山观这般作恶,定会恶有恶报的!”
程玥莺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了屋子,秋夜的悲凉似乎被这屋子里发生的惨案渲染的更加凄凉。
何明烛抬起头来,看着空中乌云密布,原本皎洁的月光被遮了个七七八八,观中更加黑暗。
马上就要下雨了。
把自己的衣裳给温南荨披上后,何明烛说:“我们还有时间处理此事,你别急,先回去吧。”
被雨拦在这儿可就耽误事了。
可天公不作美,两人才翻出了榕山观,大雨便下了起来,就是几个眨眼间,便将两人身上都淋湿了。
慌忙的跑到了林子里,找到那匹马后,二人骑上马飞奔回枣香坊,到达枣香坊时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卢伯烧了热水煮了姜汤给他们喝,但外头雨依旧不停。
温南荨和何明烛干脆就留在了枣香坊,他们坐在方湛迟的房间中,商量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现在能确定的是,孟思屏想要通过榕山观害我们,那我们不如就借此机会将榕山观的事闹大。”温南荨说完停顿了一下:“据我了解,程路是一个很疼爱子女的父亲,想必他得知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一定会受不了。”
只要有一个当官的闹起来,此事就别想轻易压下去。
何明烛担心的更多了一些:“从前榕山观在京城之中没有一点地位,但近几年忽然声名鹊起,这其中难保没有人暗中操盘。像他们这样敢作恶的,背后都会有一个地位不低的靠山,我们要小心才是。”
“道士取血的用途还未可知,杀了多少人也没人知道,但通过他们连臣子之女都敢动这一点,我猜测他们抓捕少女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的姑娘都要的。”卢伯说。
温南荨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榕山观抓少女取血,是很挑剔的,也就是说这些姑娘有共同的特点?”
卢伯说道:“街上每日来往的人那么多,像手无寸铁的丫头更是数不清,他们有更加容易就得手的选择,又为何要多此一举抓臣子的闺女呢?”
“看来想要查清这件事,还要弄明白更多,才能有备无患。”
傅求渊这会儿也在枣香坊,原本睡的正香,听见侧屋有响动便起来看看。
他同小六睡在一块儿,可小六睡的实在是死,也正好什么都没听见。
在门外简单听了一耳朵后,傅求渊推开门,扣着耳朵进了屋:“程路之女失踪的事我知道一些。”
“傅大侠有所耳闻?”
“就是今年刚开春的时候,那时程路到顺天府报案,说是自家闺女在街上失踪了,顺天府的人找了七八日也不见踪影,后来不知哪里来的说法,说那程玥莺是看上了别家的小子,与人私奔了,程家许是嫌弃丢人,从那之后就没再找过顺天府。”
温南荨点了点头:“有人绑人,有人取血和看押,还有人设计舆论不让官民将此事闹大,看来的确是一张大网罩在京城之上啊!”
傅求渊问:“你打算怎么做?”
“顺天府的云府尹是个正义之人,这件事只要告诉给他,他就一定会查。况且榕山观的山头埋着数不清的尸身,只要他们去挖,一定能挖到,到时候榕山观的人就抵赖不得了!”
“是这个道理,云绍昌的确是个不得多的好人,他确实能查这件事。”傅求渊想了想:“说起来云绍昌一直在寻找着程玥莺,奈何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连带着和程玥莺年岁相仿的两个婢女都不见了踪影,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人是在哪丢的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全然不知,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实在是找不到。”
何明烛闻言,脑中嗡的一声,忽然转头问道:“那两个婢女,与程玥莺年岁一样吗?”
温南荨说道:“我若是记得不错,程玥莺今年应当是十七岁,她是属兔的。”
从前还是方晚初的时候,她与程玥莺见过面,那时程玥莺叫她姐姐,还带着贴身婢女来方家玩。
在吃点心的时候,程玥莺的婢女没拿稳点心,弄脏了她的衣裙,但程玥莺完全没责怪,还同方晚初说她和这两个婢女是同年出生,像是亲姐妹一般,主仆之情浓厚。才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责罚。
于是她大声道:“她和那两个婢女都是属兔的!”
傅求渊这下也想到了不对的地方:“现在只要知道其他丢失的姑娘是什么属相,便能查出这事之中有什么关联了!”
哪怕和属相无关,他们也要查上一查,弯路总要走上一走。
“来不及了。”温南荨放下姜汤:“想知道京城究竟有哪些姑娘莫名消失,最能信任的地方便是顺天府!我与云府尹打过交道,我去找他!”
卢伯为难道:“你这三更半夜的过去,云府尹再以为您是贼人呢!”
“放心,他云家的墙我也不是没翻过。”
“我陪你去吧!”何明烛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就这样,二人又骑着刚刚的那匹马,走在寂静的街上。
雨小了许多,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不停,打在二人的衣裳上,不由让温南荨觉得方才的那碗姜汤白喝了。
到达云家侧门后,他们翻进院中,直奔云绍昌的卧房。
但卧房之中并没有人,温南荨又想到云绍昌常常会因为办案睡在书房,于是又带着何明烛来到了书房。
书房之中只点着一盏蜡烛,云绍昌睡在床榻上,听着外头的雨声忽然大了一些,睡的极浅的他悠悠醒转。
睁开眼,便是打开窗子正往里跳的何明烛。
再一转头,温南荨就站在一边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云绍昌还当自己是做梦了,无奈的用手拍了拍额头,又一睁眼房中依旧是他们,只好问道:“外头下着雨都拦不住你?”
“我有事同云府尹说。”温南荨很自觉的扶着云绍昌从床榻上坐起来。
看着云绍昌并不意外的样子,何明烛感觉的到,这位百姓的父母官对温南荨十分信任。
也难怪每次有案子的时候,温南荨只要说上两句,云绍昌便会采纳她的意见。
“我也有事同你说。”云绍昌拿过小几上已经凉了的茶水漱了漱口:“赵生平在顺天府,将他给自己戴绿头巾的事说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南荨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局促。
那是傅求渊偷听到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只要我的家人能获救,这就是好的。”
云绍昌看向她:“如果你一直利用本官,那本官的书房,也就不欢迎您二位了。”
温南荨面色一白,却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走向一旁的书案前,提起笔在宣纸上画了几笔。
等云绍昌走过去时,正见那朵墨色的玉兰花开放在纸上。
温南荨注意着他的神色,问道:“这下,云大人知道我为何要您帮助了吗?说利用那就太难听了,只是您作为故人的友人,替好友照顾晚辈也是应该的。”
说完,她对着云绍昌调皮一笑。
半晌后,云绍昌收回了自己的神色,伸手抓向那张纸,没一会儿便将纸揉碎,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有关故人的事,你还是老实一些的好,太多人知道,对你是没好处的。”
他是在说何明烛。
“若不是我十分信任的人,我也断不会叫他知晓。”温南荨开门见山道:“云大人可放心,我这位夫君他不是什么傻子,却也绝不是和我们作对的人。”
云绍昌捏了捏拳头:“可他是陛下的亲侄子!”
作为方钊的好兄弟,云绍昌如何不懂,方钊的死连同方家受连累,真正错了的人是隆康帝!
若不是隆康帝那无端的猜忌,害方钊的人又怎会这般轻而易举?所以他也深知,眼前的姑娘不论是谁,那都是要与隆康帝作对的。
何明烛听的云里雾里,却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明白的样子,说道:“我不会插手媳妇的任何事,也绝不会拖她的后腿,这一点大人可放心。”
“我怕她把自己坑了!”云绍昌冷哼一声:“岁数不大,能耐不小!”
温南荨笑着凑近云绍昌:“大人何需疾言厉色?我今晚过来自然是有要事说的,这刚来就被您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我还委屈呢!”
“你来什么事?”云绍昌瞪着她问。
“我和大公子在榕山观的后院,发现了一间屋子,屋中住着的是刑部侍郎程路之女程玥莺。”
听见程玥莺这个名字,云绍昌神色一变:“不是说程玥莺与人私奔了吗?”
“我不信大人真的相信了这套说辞。”
云绍昌摇了摇头:“相不相信也无用,所谓民不举官不究,程家都没声响了,我哪里还能继续查下去?而且我暗中查了这么久,一直都杳无音信,我也当她真的是与人私奔,或者是死在了哪里无人所知。”
“她不是死了,更不是私奔,而是青天白日的被人掳走,关在榕山观内日日放血!我刚刚见过她,她的腿被打断,舌头被割,完全丧失了说话和行走的能力,求饶不得也逃跑不掉,一起被抓的还有两个她的婢女。”
听见程玥莺竟然这样悲惨,云绍昌的心里十分不好受。
也怪他,没查的再努力一些,或许就能将榕山观查出来了。
但程玥莺消失的莫名其妙,一个证人也没有,说她与人私奔的那股风猛然吹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若无温南荨的这番话,只怕他这辈子也联想不到与程玥莺无冤无仇的榕山观里头。
“榕山观的道士前些日子甚至进宫给陛下念过道经,现在是名望正盛,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榕山观为何要抓捕少女,对她们虐待和放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事,这件事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有了,这些年来一直从未间断。并且榕山观抓过的人实在不少,我躲起来时听那儿的道士说起,他们将失血而亡的尸身都埋在了山上,大人可好生调查一番,能查出不少的尸身来!”
云绍昌用力的锤了一把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丧尽天良!”
“另外,我记得程玥莺与她的两个婢女都是属兔的,而且官员之女失踪的消息太少,几乎是没听说过的,因此我觉得不会有人那样大胆,随随便便的抓捕官员之女,因此我怀疑这取血之人必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些苦命的少女也定然有所联系。”
“你是怀疑她们的属相?”云绍昌反复的在嘴里嘟囔着,忽然抬起头来,犹如豁然开朗一般:“若是这么说的话,我还未接手顺天府时,也发生过少女失踪的事,卷宗到我手中后我翻看过,那些丢失的女子也大多是属兔的。”
温南荨看方向对了,急忙又问:“那您接手顺天府后,可还有失踪的姑娘?”
“有的!可原先还有姑娘的家人来要人,后来便都不见了,也都是莫名消失,没有证人在场,但我所知也不过两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