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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丹书铁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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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每年的俸禄可不低,尤其现在的定国公身子骨不好,上战场打仗指望不上,每年又要一笔高昂的银钱用来治疗伤病,偏偏定国公的子孙们又都不成器,等他一死这国公府就属于一个空壳子,隆康帝凭什么掏银子白养这群废物?

裘禄被他的话吓到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落着,心跳快的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朕和你说话呢。”隆康帝冷着一张脸看向裘禄:“怎么,你耳朵不好?看你年纪轻轻的,不至于这样吧?”

“陛下,微臣的儿子病了,正在家里养病呢,不适合带病面圣。”

“朕当是怎么回事,原来只是病了啊?”隆康帝笑了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那也简单,你叫他过来,让刘智他们看一眼也行,他们都认识,你家那对儿子可是人物呢,放眼整个京城认识的不在少数。”

裘禄磕着头说:“微臣呐不争气的儿子病的严重,陛下若实在想见,不如等他病养好了再见也不迟!”

隆康帝脸色一沉:“朕这是在给你机会。”

一旁的言官说道:“昨日还能去参加安康侯嫡长子的生辰,怎么一夜之间就病的如此严重?要真是病的起不来床榻,那让太医进府瞧瞧也是使得的,陛下慈心圣恩,必然能允准!”

说罢,他向隆康帝做了一揖。

隆康帝顺着他的话说道:“这话说的对,病的那样重,寻常郎中瞧不好的病,让太医看看也好,宫里的医科圣手很多,必然能将你儿子的病看好!”

这一刻,裘禄只想一头磕死在殿中。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安康侯急于与此事撇清关系,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孩子要真是病的严重,陛下慷慨定然愿意让太医过去瞧病,你什么也不说岂不是把孩子的病拖严重了?”

之前的言官冷笑一声:“就怕和传闻中一样,他那嫡次子人已经不在了,他交不出人自然不敢让太医过去。”

裘禄抬起头来瞪着那言官,终究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隆康帝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欺君之罪,你自己晓得轻重。”

若是再不说实话,怕是就要定罪了。

当着这些朝臣的面儿,裘禄不得不回答道:“陛下息怒啊!昨日微臣的儿子下马车时不当心磕到了头,已于昨夜亡故了,因死字不详,又赶上您的千秋刚过,微臣不敢说实话怕冲撞了您,请陛下恕罪!”

“当真是死了?”隆康帝并不相信道:“京城中的风言风语,虽说是人云亦云居多,但也并非一句实话没有,此事和你的大儿子没关系?”

“回陛下的话,没半点关系!”

隆康帝看向刘智:“去将仵作找来,你亲自带着去定国公府,给朕验明死因。”

裘禄震惊了,他连忙说:“孩子已经下葬了。”

“如此冲忙,看来事情的确有隐情。”隆康帝对安康侯说:“昨天参加你儿子生辰宴的人,麻烦你都请进宫里来,朕要问上一问。另外你顺路去一下定国公府,将他的大儿子带进宫里。”

因为耽搁的太久,早就超过了朝臣往日下朝的时辰,所以即便是他们再想看热闹,也只有听从隆康帝的话,乖乖退朝了。

等安康侯将一众年轻子弟都带到御书房时,裘禄正跪在隆康帝的面前。

裘海帆已经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进了御书房后他跪在父亲身边,给隆康帝请安。

不需要多么细看,只要打眼一瞧便能看清裘海帆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也偏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偏偏眼圈乌青,显然夜里没怎么睡好。

既然裘禄的嘴巴撬不开,那就撬一撬裘海帆的嘴。

隆康帝直接问道:“昨天你和你弟弟去参加安康侯儿子的生辰宴,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裘禄事先没和裘海帆商量过,也没说裘海顺是‘死于后脑磕到马车’的事,所以此刻的裘禄十分担心裘海帆这个没脑子的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就听裘海帆磕磕巴巴的说:“回陛下,昨天一切都好,我们在茶肆里喝了些酒,接着父亲就派马车把我们接回去了。”

“你弟弟呢?”隆康帝眼睛微眯的问道。

刘智这会儿同自己的徒弟说:“去把那位茶肆的掌柜叫进宫里。”

裘禄怯生生的抬起头看着隆康帝:“弟弟在府上。”

“你父亲可不是这么说的。”见他们父子的话对不上,隆康帝也就放心了,换了个舒坦的坐姿说:“你弟弟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说朕也能查明白,隐瞒朕的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敢欺瞒陛下!”裘海帆几乎被吓傻,舌根发麻说话有些大舌头。

隆康帝随手一指安康侯的儿子:“你来说。”

这位曾公子在被父亲接来时,已经告知他实话实说,毕竟安康侯是聪明人,他看出隆康帝是认真的,否则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查此事。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犹豫,那现在他就是丝毫不犹豫了,墙倒众人推,昨日在场的又不止自己儿子一人,他定国公再厉害,能挨个收拾吗?一群高门大户树大根深的家族,安康侯可不认为定国公府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同时和这么多人对抗。

曾公子磕了个头后说:“昨天裘家兄弟两个,在茶肆内动起了手。”

“因为什么?”隆康帝问。

“因为一个女子,兄弟两个争夺那女子,言语上有些不合,加上喝多了酒,产生口角后就动起了手。”

“在场的人那么多,你们就没拦一下?”隆康帝又问。

曾公子说:“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裘海帆将拽着他弟弟的头往墙上撞,接着又用酒坛子砸,动作一气呵成,我们这群人想拦都拦不住,等都反应过来的时候,裘海顺已经没气儿了。”

隆康帝这口气终于算是顺畅了,看着裘禄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裘禄连忙辩解:“陛下,不是这样的,他是胡说八道!”

安康侯立马向着自己儿子说:“这话可不对,要说我儿子是胡说八道,那你大可问问其他人,都是年纪一般大的孩子,一个说不出实话来,还能各个都骗人不成?”

然而其他人也和曾公子的话没什么出入,甚至还将兄弟两个因为争夺女子而说的话都学了出来。

这可是让隆康帝开了眼,他还以为这做哥哥的为了定国公的位置才杀了弟弟,没想到只单单为了个女子。

茶肆老板也很快被带来,因为是第一次进宫,他差点被吓尿了裤子,战战兢兢的随刘智的徒弟来到了御书房,先见了刘智后再由刘智领进去。

“小民给陛下请安!”茶肆掌柜跪下便再起不来了,腿软的厉害。

隆康帝不屑与平民讲话,他看了刘智一眼,刘智心领神会的指了一圈:“在场的这些年轻公子,你可有印象?”

茶肆掌柜看了一圈,眼神落在了裘禄的身上,想到裘禄昨天同自己说的话,心里咯噔一声,却只能实话实说:“有印象,他们昨日来小民店里过生辰。”

“昨日都发生了什么?”刘智指着裘海帆说:“他都做了什么?”

“小民前几日新招来一个会弹琵琶的女子,留在茶肆中伺候,昨日几位公子去热闹,便点了几个姑娘陪宴,小民一直在外头忙,也没注意里头发生了什么,后来就听里头一通骚乱,似乎有人争执起来了,等小民过去的时候,和这位公子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已经没气儿了。”

刘智点了点头:“你说的死的那位公子,和他是不是长的很像?”

茶肆掌柜回答:“是很像,听另一位公子说,他们好像是兄弟两个。”

“人是怎么死的?你是茶肆的掌柜,你必然会知道,否则人死在你的茶肆,你可是难辞其咎的。”刘智恐吓道。

这可将茶肆掌柜吓得不轻,两条胳膊都跟着打颤:“小民听了一耳朵,据说是这位公子用酒坛将他弟弟打死的。”

“你说的话可当真?”刘智逼问道。

“小民不敢说谎啊,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茶肆掌柜又看向了裘禄:“昨日他到茶肆将两位公子接了回去,临走前还嘱咐小民,此事不得外传,但小民进了宫,便不能对陛下说假话,小民真的没说谎。”

隆康帝闭了一下眼睛,手轻轻一挥,刘智便给自己的徒弟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人带下去。

此刻的御书房内分外安静,一群平时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公子哥儿,此刻都没了能耐,乖顺的或站或跪,身姿挺拔的堪比柏树。

只有裘氏父子,二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脸色惨白满脸惊恐。

长久的沉默后,隆康帝叹了口气说:“定国公怎么说也是朝廷中的老人儿了,朕以为他虽上了年纪,为人却很稳妥,必然能将子孙教导好,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兄弟阋墙大打出手,还是为了美色,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裘禄心里一个激灵,急忙说:“陛下,微臣知错了!是微臣没有教养好两个孩子,他们的母亲去的早,父亲又常年征战落下一身病痛,对于管教子孙方面也确实有疏漏,这都是微臣的错!”

“何止是他们兄弟!前些日子你的闺女裘嘉莹做了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裘家总共就这么三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日后你父亲若是咽气儿的那天,他能合上眼睛吗!”

“陛下息怒!他们还是孩子,请陛下给一个机会吧!”裘禄真情实感的哭出了声音:“他们年轻气盛,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但杀人的是裘家人,死的也是裘家人,裘家将两个孩子教养成这样本就是裘家的错,我们知错!求陛下宽宥这不争气的年轻人一次吧!”

“朕原本是准备宽宥他的。”隆康帝用惋惜的口气说:“但你们欺君,这可不是小事啊!朕的臣子之中,怎能容许欺君的人存在?定国公身居高位本应做好榜样,可你们裘家人却这样做,旁人有样学样都到朕面前说假话,那朕又该怎么办?”

裘海帆此刻也反应过来,连连磕头说:“求陛下饶我一命吧!”

“饶你一命可以。”隆康帝顿了顿:“定国公已经老了,朕就让他好生养身子,在他还活在世上的这段期间不会动你们,待他咽气那日,你们全家搬离定国公府,收回丹书铁券。”

此话就犹如晴天霹雳,打的裘禄一个措手不及。

“陛下,为何要收回丹书铁券?我们裘家对陛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若是真将丹书铁券收回,那国公府再也不是国公府,成了街上连房子都住不起的乞丐!

“若真是忠心耿耿,就不敢对朕说谎!”隆康帝一拍龙案说:“公爵之家是要靠传承的,你看看你父亲身下的这些子孙,朕能指望你什么?朕又能指望他们什么?三人都撑不起定国公府的门庭,又是欺君又是杀人,兄弟相残挥刀斩命,如此人品怎能担当定国公的位置!”

这时的裘海帆终于理清楚了这一切。

方才他耳鸣的厉害,耳朵里头像有几百只蜜蜂一样,嗡嗡作响,令他难受万分。

此刻他算是听明白了,隆康帝要将他定国公府的一切都收回。

原先定国公以为自己过世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降爵,从公爵之家变为侯爵,若是裘家有出息的男丁撑起门庭,那裘家还是可以繁荣起来的。

但现在隆康帝直接做主削爵,这可是历代公爵都少有的。

裘禄嘴巴半张半合说不出了话,隆康帝看向刘智:“将此事传旨下去,不过不要让外人知晓,一切以定国公咽气为准。”

刘智眨了眨眼睛,心里明白隆康帝的意思。

这是要逼着定国公咽气啊。

要强了一辈子的老男人,如今病的这样严重,哪里能听得这样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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