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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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出不来。
他当然可以甜言蜜语地说：「不会，你永远不会被放到取舍的天平上衡量轻重贵贱，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卫柳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决定了他接下来还能活多久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他应该不顾一切地哄她高兴，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毫无芥蒂地为他卖命。
可是……
「对不起。」他最终垂下眼，避开卫柳失望的目光，道歉道：「我不能骗你。」
「不能骗我？」卫柳重复了一遍祁盛的话，却对他更加失望。
他不是一直在试图拿她当个傻子骗吗？否则「暗十七」从何而来？现在说什么不愿意骗她，只怕是懒得再花费时间哄她罢了。
可她也清楚，谁也没办法强求一个人已经被塑造了十八年才形成的想法，被她如此几句话就轻松改变。
「罢了罢了，你这样直白地说，倒显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了。」她叹了口气。
祁盛又补救一般地说：「我保证，你对我，对二皇子的救命之恩我们铭记在心，定会竭尽全力保你平安的。」
「唔，那是自然。」卫柳淡淡地回道：
「我要是现在就死了，还真的就没人给废太子配解药了呢！」
「那样，你们眼里贵不可言的一条命还能不能活，可就不一定啦。」
「为了废太子，你们当然也得护着些我这一条贱命。」
「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祁盛讷讷地，总觉得卫柳这话听起来让人难受。
「那是什么意思？」
「是，是……」平生第一次，祁盛被问得张口结舌。
最终，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是：「你放心，既然你不愿意，我们一定不杀春华，秋悦那两个，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卫柳险些被气笑，半晌之后摇摇头，撇下祁盛不管，回自己的屋子准备睡一觉。
毕竟，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睡一觉，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才一进自己的院子，就发现院内跪了一地的人。
小翠又红着眼圈，眼泪汪汪地变成了个怯生生的小兔子，连婉月也不得不收著脾气冷著一张脸跪着。
院子里，唯一站着的竟就是太后派来的那位凝香姑姑。
凝香姑姑其貌不扬，勉强算得上是清秀，如今看起来也有接近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此时，她手上拿着戒尺，正逼着另外几个小丫鬟伸出手掌来，朝着几人的掌心内一一打过。
小丫鬟们缩成一团，都哭哭啼啼，抽噎著又不敢躲，看起来可怜极了。
卫柳心下一急，走过去一把推开凝香，护在几个小丫鬟面前，厉声质问：「你做什么？」
「回郡王妃话，」凝香不急不缓地对着卫柳屈膝一礼，道：「这些丫鬟没规矩，该教训。」
「她们做了什么没有规矩的事？」
「其罪在当值时说说笑笑，会扰主家休息，便是该打该罚。」
听到凝香的回答，卫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这个当主子的都不在院子里，她们说话能扰谁休息？」
「其罪二便是无人随侍主人，竟然让郡王妃一人在王府中闲逛，怠懒至此，也该罚。」
「是我不要她们跟着的！」卫柳说：「这郡王府就这么大，路我早就熟了，又不会在自家迷路，用不到她们的时候自然不需要人跟着。」
「那便是郡王妃也失了规矩了。」凝香立刻说：「婢女随侍无关郡王妃是否用得到，而是皇室的尊贵体面，且皇室女子自当行端做直，无有不可让人知晓的事情，不当私自出行。」
卫柳眉毛一挑，问：「怎么，你还想罚我？」
凝香垂头，声音温和但坚定地说：「奴婢是受太后娘娘之令，前来教导郡王妃规矩。懿旨在上，并非奴婢要罚王妃，而是王妃要学规矩。」
卫柳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敷衍过去：「等晚上再学规矩，现在先都起来该干嘛干嘛去，我要睡一会儿，凝香你也不许弄得她们哭哭啼啼的扰我休息。」
谁料，凝香非但不让，反而说：「不可。」
「不可什么？」
「郡王妃不可此时入睡。」
「为什么？」
「皇室女子乃为天下表率，须得谨言慎行，勤勉自制。每日须卯时初起床，卯时末梳妆完毕，辰时用早膳，午时后可小休片刻，未时便需起来，至申时末进晚膳，戌时洗漱休憩……」
「停停停！」卫柳听得头大，只觉得这凝香看起来老实，实际上病得不轻。
她按捺著自己的不耐烦，问凝香：「你是想给我搞个作息时间表，什么时候干什么，我说了不算，都得听你的？」
凝香的面皮都没有动一下，还是那副如同死水般的表情，开口闭口都是规矩。
她说：「普天之下，无规矩不成方圆，奴婢这也是依照太后娘娘所托，特意来教导郡王妃。」
「我若是不听你教导呢？」卫柳问：「你也要打我手板子？」
「郡王妃若是犯错，定是身边婢女仆从未能尽服侍之责，自然是这些婢女该罚。」凝香说：「错一件，就罚她们一人挨跪一炷香时间，挨上十下手板，长长教训以免不肯服侍主人不肯用心。」
卫柳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算是明白了，合著抓个人质，她不听话就搞人质这事儿，竟然不是丞相卫钧原创的下流招数，而是这京城里皇家通用的老规矩呀？
她不听话，就打她身边的丫鬟？
这凝香好大的威风！
卫柳看向婉月，问：「你之前打人的底气去哪儿了？就看着她这样强词夺理？」
婉月撇撇嘴，不甘道：「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说话就如太后娘娘一般，循规蹈矩，奴婢不敢不服。」
凝香也板著一张脸，提醒卫柳：「郡王妃，奴婢未曾强词夺理，只是奉命教导您……阿嚏！」
卫柳歪头看向她，一脸无辜地问：「在我面前打喷嚏，算不算失仪？」
「奴婢阿嚏……知罪阿、阿嚏……阿嚏！」
「凝香姑姑，你这是怎么了？忽染风寒还来主子们面前侍奉，不怕过了病给郡王妃吗？你这是什么规矩？」婉月眼睛一亮，嘴皮子飞快地数落起了凝香。
凝香脸色一白，膝盖一软，跪倒在卫柳面前，开口想要说话，可是一开口却还是一连串的喷嚏：「阿嚏、阿嚏……阿……阿……阿嚏！」
婉月故意捂著鼻子，怪叫道：「啊呀！凝香姑姑您这可真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您这规矩学得也太埋汰了，真的能教导好郡王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