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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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吴小雨凄凉的笑容，叶余胸口仿佛堵着一座大山，抚着她瘦削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动手术！”
“可是……”
“没有可是！”
叶余嘶哑的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地底发出，“如果放弃你的手术，我这一辈子，就没有意义了！”
吴小雨嚅嚅，“我……”
旁边的李招娣很不耐烦，“她都不想动手术，你干嘛非要逼她？”
叶余忍无可忍，“滚！”
李招娣一愣，指着叶余大骂，“你敢叫我滚？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已经忍你好久了！”叶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姑且不论你怎么对我们，但凡你是个人，我都认你这个丈母娘。”
“可你偏偏不当人！”
“那就别怪我不当你是丈母娘了！”
李招娣气得胸口急剧起伏，逐个点着叶余和吴小雨，“好好好，以后别叫我妈，我就当女儿死了！”
“滚！”
轰走了李招娣，见吴小雨一脸难过，叶余轻抚她的削肩，“这么狠心的妈，不认就不认了！”
吴小雨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摇头，“估计是我弟把她逼急了，我那五个姨又少不了推波助澜，不然她不会这么狠心的。”
叶余无语，“你还帮她辩护？”
吴小雨幽幽叹了一口气，“我生囡囡时，大出血，很糟糕，家里又没钱。”
“有人偷偷帮我交了两千块，还每天煲补血汤送到病房，才熬过来的。”
叶余诧异，“是她？”
“我吃出她煲的汤。”
叶余沉默半晌，把吴小雨的纤手握在掌心，“你的手术，一定要做！”
“等你好了，我一定帮你把关系处回来！”
吴小雨咬着嘴唇低头好一会儿，才抬头注视着叶余，弯弯的大眼睛，亮晶晶，
“好吧！”
“那就动手术！”
“我一定要好起来！”
看到吴小雨燃起了强烈的求生欲，叶余信心大增。
癌症这样的大病，手术治疗固然要紧，个人意志也至关重要。
立刻去医院，交了手术费，开了单独病房。
吴小雨当晚就入住。
叶余带着囡囡也陪护住进去。
转天做术前全面检查。
第三天上午手术。
叶余抱着囡囡坐在手术室外长椅等。
真真切切体会什么叫度日如年。
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手术室门才找开，医生、护士陆续走出。
叶余抱着囡囡，赶紧冲前，“医生，我老婆怎么样啦？”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肿瘤，成功切除了。”
“太好啦！”叶余抓住医生的手狂摇，简直都要给跪了，“医生，谢谢您！谢谢您！”
“不用谢，你可以去看病人了。”医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晚点，你来一趟我办公室吧。”
“好的！”叶余抱着囡囡，拔腿就冲向病房。
只要老婆手术成功，就算天塌下来，都不是个事了。
一进入病房，就看到吴小雨静静地躺靠病床上。
本来的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脸色依然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却再也没有那种晦暗的死色了。
叶余整个胸膛，都被喜悦充满，想欢呼，想大喊，前世那怕是入侵银行盗窃千百亿，也没这么激动过。
却只抱着囡囡，轻手轻脚走到病床前。
吴小雨弯弯的大眼睛，柔弱地看着父女。
囡囡伸出小手，糯糯地喊：“麻麻，麻麻。”
叶余把小豆丁抱近吴小雨。
小豆丁搂住吴小雨，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吴小雨柔弱地笑了，眼角还沁出了泪水，是欢喜的泪水。
又含泪看向叶余。
叶余也含笑看她，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前世就算被判死刑，也从没流过一滴泪。
四目相接。
千言万语，都在泪眼中。
许久，叶余才留囡囡陪着吴小雨，自己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请叶余坐下，斟酌着说：“其实，手术，只能说成功了一半。”
叶余本来欢喜无限的心，陡然一沉，“怎么说？”
医生喝了一口水，“肿瘤是切除了，但癌细胞没有根除。”
“一年之后，还要动手术。”
“到那时，手术会更复杂，费用也会更高。”
“怎么会这样？”听着医生的话，叶余一颗心，就像坐过山车，一下子从高峰滑下谷底，“就没有办法根除吗？”
医生用大拇指按摩着眉弓，“国外有种治疗方法，有望根除，但需要请国外专家和进口医疗器械，手术费将会是天文数字。”
叶余紧紧握住拳头，指尖刺破了掌心，“只要能根除，手术费多少都不是问题！”
“麻烦医生，帮忙联系。”
“我一定在一年内，凑够根除的手术费！”
医生上下打量叶余，又沉吟一下，“还有个事。”
“什么事？”叶余一惊一乍，前世做多少震惊世界的大事，都没试过这么惊乍。
“初步判断，病人是长期接触某种极为罕见的致癌物质，才得的癌。”
“什么物质？”
“还要进一步检验，才能确定。”医生皱着眉头，“按理说，日常生活中，不应该会接触到这种物质。”
“但初步看来，病人已经接触有两年多了。”
叶余心里一咯噔，自己被判入狱，不正是两年多？
又联想到，一出狱，女儿就被拐走，接着家破人亡，彻底沦为黑客团伙的犯罪工具，一直是深深怀疑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的计算机天分，实在是太妖孽了。
黑客团伙为了把他调教成犯罪工具，绝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细思极恐。
当即就赶回家里。
把小小杂物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却不能再住这里了。
电话叫来包租婆，说要把三楼两房一厅全租下来。
一家人，原本就是住在三楼的。
包租婆张口就要800块一个月的高价。
分明是眼红他发了财，也吃定了他不愿意搬离这个家。
叶余想着早晚要把整个家都收回，便懒得跟她废话。
付了钱，拿回钥匙。
把被褥衣服杂物什么的，统统搬上三楼，尽量归置成原本的样子。
几天后，把吴小雨接回家。
吴小雨上到三楼，看着原来的家，怔怔地站了许久，眼睛慢慢潮红。
囡囡从来没住过三楼，从阴暗狭窄的一楼杂物间换上窗明几净的三楼，乐得屁颠屁颠到处乱窜。
吴小雨发了好一会儿怔，又抹一把眼睛，才柔声说：“把爸妈接回来吧？”
“嗯！”叶余点头，“我把三楼全要回来，就是要把爸妈接回来。”
转天一早，叶余抱着囡囡，牵着吴小雨，来到村边的垃圾场。
垃圾堆山，旁边几间破旧木棚。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整理捡来的垃圾。
叶余一眼就瞅见，白发苍苍的父亲叶根水，瘦得像条柴的母亲陈春花，也在其中。
悔得肝肠都揪成了一团。
当初犯罪判刑时，如果交不了30万罚金，要判5年，交了就判2年6个月。
要真判了5年，整个人就废了。
为了给他凑30万罚金，爸妈不仅把家里房子卖了，还东挪西借欠了一屁股债。
不单止无家可归住垃圾棚，还要捡垃圾凑钱还债。
叶余抹一把眼睛，把囡囡交给吴小雨，走到爸妈面前，怯怯地喊：“爸，妈！”
前世那怕被全世界通缉，就算举世皆敌，也没试过这么怯。
两老猛一抬头，就怔住了。
半晌，叶根水重重吐出一口浓痰，“滚！”
扑通！
叶余一把跪倒，额头重重磕进湿脏的泥泞里。
“爸，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