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义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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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面走廊，叶余背手看着窗外，表面平静，心却像被架在火上烤。
“老婆得了癌症，手术费要18万。”
上辈子，无论多么风光，对老婆女儿父母的愧疚，始终是压在心底的一座大山。
本以为，重生一世，能够弥补上辈子的无尽悔恨。
也的确救回了女儿。
老婆却得了癌症。
手术费要18万！
98年的18万，不亚于二十年后的180万。
而他，刚刚刑满释放，身无分文。
老爸老妈，为了凑钱给他交30万罚金，不单只把家里房子卖了，还借了一大笔钱。
无家可归住到垃圾棚里，还要捡垃圾凑钱还债。
他前世虽是黑客之王，眼下却还只是一个小混混。
一时半会，去哪里凑这18万？
许久，才走进病房。
瘦得脱了形的吴小雨，躺靠病床上，抱着女儿怎么疼都不够。
囡囡瞅见叶余走进来，献宝似的向吴小雨嚷嚷，“麻麻，粑粑，粑粑啊。”
吴小雨转头。
四目相接。
爱恨交织，万千哀怨……
叶余心里悔恨无尽，却努力挤出笑容，“老婆，好些了吗？”
吴小雨弯弯的眼帘低垂下去，咬着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
对于叶余，她是剪不断理还乱。
读书时被流氓骚扰，他杀出相救，她从此倾心。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不好，甚至爸妈要断绝关系，都痴心不悔。
直到他和犯罪分子厮混，怎么哀求都不听，这才心凉了。
到他被判入狱两年半，已彻底死心。
没想到，危急关头，竟是他赶回救了女儿。
脑海闪过当初那个救美的英雄……
叶余捕捉到老婆弯弯的眼帘底下，一抹柔情，胸口热血喷涌，“老婆，对不起！”
吴小雨心一颤，他居然说对不起？
自打他和黑客团伙厮混，就变得暴躁易怒，动辄拳打脚踢，怎么可能说对不起？
叶余看老婆被一声对不起吓得一颤，想着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混账，心都碎了，“老婆，今后我一定照顾好你和囡囡！”
吴小雨反倒更惊疑了。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劳动改造，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你只要不再犯混，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会了！”叶余看着瘦得脱了形的绝症老婆，心疼得无法呼吸，“这辈子，我只为家人而活！”
吴小雨心神一阵激荡，忍不住咳嗽起来。
拿纸巾一捂，全是血。
叶余要按急救铃。
吴小雨止住，
“不用叫医生。”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你如果真有心，就照顾好囡囡，我死也瞑目了。”
“不！”叶余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纤弱的身子，“一定要动手术！”
“我一定要治好你！”
囡囡也抱住吴小雨哭喊，“麻麻，麻麻，囡囡不要你死。”
吴小雨依依不舍地摸着囡囡的小脑瓜，犹豫了一下，也把皮包骨的纤手，轻轻放在叶余头上，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们哪来的18万啊？”
“有！”
叶余斩钉截铁，“三天之内，我一定拿回18万！”
“你……你又要去干坏事？”吴小雨惊得剧烈咳嗽起来，“我宁愿死，也不要那些脏钱！”
叶余抬头，仰望吴小雨的眼睛，“你放心，这些钱，是正义的钱！”
是正义的钱不假。
但一拿这些钱，就等于捅了马蜂窝，将会后患无穷。
叶余本来是有顾虑的。
可为了救吴小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的话，虽然很难相信，吴小雨却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从没有过的正直、明亮。
又经他再三安抚，才没那么惊慌。
只是，对他三天内拿回18万，没有真的抱希望。
由于暂时没钱动手术，住院费又付不起，就办理了出院。
回到家里的院子，吴小雨打开底楼杂物间。
屋里阴暗潮湿，散发着霉气，放一张破木床，就转不过身了。
这就是吴小雨和囡囡住的地方。
叶余愧得肠子都断了。
这座农家小院，本来是他家的。
却因为要凑他的罚金，卖给了别人。
本来的主人，吴小雨和囡囡，却变成了租客，还只租得起杂物间。
而年迈父母，甚至无家可归住到了垃圾棚，还要每天捡垃圾凑钱还债。
一定要把家赎回来。
把父母接回家。
眼下最要紧的，是治好吴小雨的病。
安顿好母女，叶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家门。
拐进小巷，看到一个村屋，门前歪歪斜斜写着“网吧”。
一踏入，烟味、汗臭、脚气，扑面而来。
狭窄屋子里，摆着几十台电脑，显示器又是笨重的CRT球面显示器，转身都困难。
押五块钱开张卡。
找一台电脑，插上卡，按下电源键。
叮……叮铃……
CRT球面显示器上，浮现蓝天白云的Windows95视窗。
拨号上会多网。
这时候，企鹅、微博、论坛什么的，都还没有。
会多网，可以说是最原始的网络论坛。
IT发烧友会在这里展示软件，交换技术。
只是，这时拨号上网，还极不稳定。
好不容易连上会多网珠城站，站长是伯军，鑫山软件创始人。
浏览一通，没有要找的东西。
又连上了会多网西北站，站长是雷君，小咪创始人。
过一遍，还是没有。
再连上会多网深城站，站长是小马哥，后来执掌万亿企鹅帝国的小马哥。
看到一个求助贴。
是深城本地一家IT公司发的，说被黑客劫持了公司所有电脑，勒索一百万。
三天内不到账，就格式化所有电脑硬盘，公司也就完了。
悬赏二十万求助。
叶余目光一亮。
这就是眼下唯一的机会。
考虑各地高手赶来要时间，悬赏约定两天后上午。
两天转瞬即逝。
上午，叶余来到IT公司。
前台小姑娘一见叶余就惊，“你……你是干什么的？”
叶余看到玻璃门映出自己的样子。
褪色的花衬衫，皱巴巴的喇叭裤，裂口的皮鞋。
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是来破解病毒的。”
前台问明叶余的网名，又再三电话确认，“小丑先生，这边请！”
进入IT办公区。
所有CRT球面显示器，都被一个阴森森的骷髅头锁屏了。
当中一台电脑前，一个人正在键盘飞快操作。
后边还坐着一排人，个个跃跃欲试。
其中有个斯斯文文的眼镜男，却很平静，甚至有些腼腆。
小马哥。
会多网深城站的站长。
将来万亿企鹅帝国的掌门人。
只有少数人才会记起，这个斯文腼腆的眼镜男，曾经是深大公共计算机房一霸。
真正的高手。
一个西裤衬衫精干男子迎来。
一看清叶余的样子，就眉头一皱，“这位是？”
前台介绍，“他就是小丑先生。”
精干男子礼仪性地伸出手来，“欢迎，我是技术部经理。”
“你好。”叶余也伸出手去，不卑不亢。
只是，经理的目光，始终带着狐疑。
坐成一排的高手，也都向叶余投来诧异的眼神。
他一走近，个个嫌弃。
叶余懒得看他们脸色，便走到角落，找张凳子，一个人呆着。
高手们轮流上机。
CRT球面屏上的骷髅头，始终无法消除。
最后，小马哥上。
一通操作。
CRT球面屏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闪烁几下后，跳出来的，仍是骷髅头。
就连小马哥，也只能叹气放手。
高手个个沮丧。
经理也黯然叹气，“没办法，只能给他们一百万了。”
被遗忘在角落的叶余，这才开口，“我能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