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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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州北宁郡，向北过了二十里飞蛇原、再越过飞蛇峡，便是连绵不绝的无终山脉，那便是焱朝与北戎的分界线。在北宁郡城的南边，是金陵川、银陵川、野马川，三川连环九十六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带，进可攻，退可守。而等到过了三川，再向南去，便是焱朝又一座北境名城——暨阳郡城。
按理说，北宁郡作为焱朝北境名城之首，纵然不敢说是金城汤池、称雄天下，也称得上是著名的坚城。可是如今这座郡城，却被北戎兵马如此轻易地攻破，不唯焱朝君臣未必能料到，就是北戎国的将士，也想不到竟然来的如此容易。
目下完颜宗辅和耶律川两部人马共计近三万人既然已经入城，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军士或是赶杀焱朝军民，或是抢掠城中财物，若非耶律川约束的紧，只怕此时还会有人在城中纵火取乐。
与耶律川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北戎军的另一位主将完颜宗辅。只因他想着，此前就是在此郡城之下兵锋顿挫，甚至被焱朝骠骑将军孟元敬的新式车阵打得几无还手之力，不由得咬牙切齿，哪里还会对焱朝军民留情？
自入城后，完颜宗辅身为大将，竟然亲自带头残虐城中军民，即使有人主动请降，他也多有不受，反而凶性更炽。一时之间，身在北宁郡城中的军民人等都是叫苦不迭、呼天抢地，混乱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有所损伤，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而那位焱朝太子顾霄清，虽然先于北戎精骑进入北宁郡，但也未曾就在城中布置防守、居中调度。反而因为见敌军追得甚紧，于是竟一刻也不曾停留，径直穿城而过，又向南逃窜而去。出城行了近五十里，才在银陵川一带歇马。
跑到这里，身后已经一时再无追兵，顾霄清心神方定，这才有心思环顾左右，清点随行的残余兵马。
经过详细清点核对，原本东宫十二卫全员两万余人，此时只剩下了编制不全的左右射声卫，合计不过三千余众。若是他手中此时尚有上万兵力，那么先行在此处借助地势，暂且固守待援，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可是天不遂人愿，这位太子殿下见自己身旁不过是三千多残军，且一路奔波，人困马乏，哪里还敢结寨自保？
他也来不及细想，更没有与麾下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下令，让全军就此放弃固守三川的想法，转道暨阳郡，想着先就近退入坚城再说。
却不料麾下将士已是随他打了一场不明不白却又窝囊至极的败仗，而后又被北戎兵马追的犹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一般，狂奔疾驰这么长的距离后，太子竟又直接下令转道暨阳，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幸顾霄清到底占了焱朝太子的名分地位，麾下各将士虽然对他颇有不满，倒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便公然与他相对抗。只是众人心思各异之下，有些焱军便在路上趁着顾霄清无暇顾及自己，偷偷开了小差，就此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银陵川与暨阳郡相去约有七八十里，这段距离在来时感觉并不怎么遥远，但在此时的顾霄清看来，却让他平白觉得漫长了许多。再者这一行数千人，几乎是每人心中都有所顾及，生怕敌军再来追击，故而即便是在半途休息之时，也常怀惴惴之意，不能放心。
幸而他们这些人几乎全是骑兵部队，速度要比步军快上不少，又是一心逃窜，不敢多停，所以自当时战败算起，不到一日时间，便已然赶到了暨阳郡城下。
顾霄清这一路上虽是跑的丢盔卸甲，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好在百忙之中尚未忘了随身携带符节印信，终于以此叫开了暨阳郡的城门。而等到这位太子殿下率领残军与当地守将会合之时，才确定自己确然安全，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常言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顾霄清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西线战场上便有战报传来。
原来，当日身在靖尘郡的邱淇接到太子传来的讯息，不疑有他，自然点起主力人马，准备到时向**击。等到了月末的那一日，靖尘郡外驻扎的敌军果然几乎全线后撤，邱淇大喜之下，便即下令众军出城，按照先前的部署而动。
邱淇本非性子细致之人，又是先得了友军信息，两万余主力在他的统帅下就此而动，也并未事先做些试探，便即全军压上，径直向东而进。
最初数十里，焱军可谓是高歌猛进，纵然有些北戎兵马前来阻截，却也拦不住一马当先的邱淇，被他一日之内连破三道游骑。经过连获小胜之后，邱淇更加笃定北戎各军必然是忙着回撤，无暇顾及自己所部，故而连连催促麾下将士，加快速度。
谁知道这样一来便是正中北戎军之下怀，就在邱淇所部继续向东线战场疾驰了百余里之后，北境名将“墨龙赤虎”萧灵生忽然率领万余精锐出现在焱军前方。与此同时，另一支由完颜宗显所带领的部队也自一侧夹击焱军，猝不及防之下一阵大战，邱淇亲自率领的前锋营将士伤亡惨重，即便是他本人，也在正面交锋中被萧灵生当场击杀。
主将既亡，剩余的两万多焱朝兵马虽然也曾同仇敌忾，与敌军殊死一搏，但终于支持不住，大部被歼，所能安然撤回靖尘郡者，不过四五千人。所幸这些人马连同原本留在城内的诸军，好歹护住了城池，不曾被北戎人马击破，也算是十分侥幸了。只是已然缺兵少将、遭逢惨败的焱朝兵马，究竟能够固守多少时日，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消息传到暨阳郡，太子顾霄清更是如遭雷击一般，但此时思来想去，倒也别无他法，只好将战况上表申奏，以待帝都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