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古旧长歌堪绕梁(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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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雷藿道:“当年王爷于上京城外小黑山猎熊,不想熊猛耀威,极是凶恶,几名部壮皆被裂死,王爷拼命逃脱,方始遗存得一条性命,饶是如此,亦然躺于荒郊野庙,垂垂待奄,游丝一息 。王妃出外拾樵取柴,意外见之,遂悉心照料,以山泉野果填充其腹,绵续体力血气,后又凭妇人孱弱身躯,将他背回上京城中。王爷因此感恩,亦然由此对她生出倾慕爱恋之心,是以王礼 闯入洗衣院,鞭打那欺压妇仆的一众恶奴,纳娶汝姊为正室。王妃颠沛流离,此时得享富贵,见王爷对自己也是敬爱尊重,虽为武夫,但怜香惜玉,悯爱有加,心中也是惊喜不定,愿意一心 一意伺候他。”郑念恩不觉打个寒噤,颤声道:“不可,不可能。”耶律雷藿冷笑道:“情花一朵,无形无色,皆随缘而开,旁人相强不得的。我说可能,它却不可能,乃是我说鬼话;你说 不可能,它却偏偏可能,便是你不讲道理。你若是不信,便自去询问丐帮帮主韩青镝就好,丐帮消息之灵迅,数百年来天下为甲,自然能替你揽名责实。虽然韩帮主若来鸿去燕,行踪飘忽不 定,但你总能寻得他的。丐帮与红日教素来仇睦,彼此难容,但你央托这位小兄弟去问,自然能拨云见日,答案明了,其时便是我是不是骗你了。” 耶律雷藿言罢,看看罗琴,又道:“王爷专意对待王妃,声旁并无一二姬妾,颜色春意、艳妇美女,都被隔绝外高高府墙之外,王妃落难逢贵,也是一心一意只对他好,二人堪比盟誓鸳鸯, 恩爱宾敬,我也是非常钦佩的。他们成婚十余载,始终无儿,膝下莫不荒凉,切切心忧,四处求神祷告,好容易得之千金,爱愈珍宝,是以唤作‘缨络’。郑护法一位孤行,不听汝姊的真性 情言语,强要胁迫王妃与缨络南归,老夫既是王爷好友,自然要极力阻拦营救。如此说来,若是追根究底,敬全塘之死,也是你执意偏拗所至。”他愈说愈是激动,不觉提声说道:“老夫是 杀人的刀,你郑护法便是握刀的手,你要杀我祭慰死者,何不自戕谢罪于亡魂呢?”此言一出,若晴天霹雳破云疾射,只震得郑念恩满眼金星、头晕目眩,他十数年来为敬全塘之死心甚愧疚 ,以为自己当初若非执念于迎姊南返,敬全塘也不会冤枉死去。此后日夜思念报仇,临睡之前,必要将昔日耶律雷藿的面貌音容再在脑中映过一遍,就连其日后苍老变化的模样也细细揣度琢 磨,只恐某日相见,仓促不识,却被仇人大刺刺逍遥闪过,岂非要捶胸顿足,后悔不迭么?他意志虽坚,然为誓言限迫,始终不得称心如愿,渐渐怨愤愈发浓郁,悉数压在耶律雷藿身上,只 道都是他的不好,反倒忘了自责。如今耶律雷藿隐忍难耐,厉声喝斥,他不禁激灵灵地打个寒噤,身形微晃,手指前方若指无指,难以自持。 他想起当日姊姊抱着缨络上车之时,神情忧戚,黑蓬窗内,不住撩帘回望,颇似恋恋不舍,心中疑云虑雾愈浓愈重,暗道:“果真我错了么?果真是我错了么?”饶他武功高强,胆色勇壮, 也不免浑身寒意陡升,手掌处冷汗涔涔、潮粘不堪,便似额头也暴出了许多黄豆珠子大小的冷汗,凝于脸颊,十分骇惧更添八分急躁,这十八分的异样情绪冲撞心头,胸口砰砰乱跳无绝,极 其难受。石欲裂见他脸色煞是难看,暗暗忧虑,但如此惶惶情状,便是一教之尊,也不好过去相扰询问,口中只说得一个“氨字,便即守口,缄默无言,唯闻一声长长叹息。罗琴忸怩不安 ,耶律雷藿气息稍缓,脸色依旧铁青。杨不识站立于圈外,若觉自己倒似个看热闹的外人一般,甚是尴尬,心想:“这是琴儿家事,偏偏牵涉宋金恩怨,我的心里不甚好受,她…她的心里也 必定十分难过吧?” 郑念恩左顾右盼,双目无神,口中嘟嘟哝哝,翻来覆去不知唠叨些什么。稍时便见他眼睛一张,精光四射,怒视耶律雷藿,大声道:“你这恶贼,故意说上这些诨话,绕我心志,我,我岂能 饶你?”话音甫落,双足在岩上用力一蹬,蓦然拔空而起,在空中翻跃两个筋斗,借坠地之势疾出双掌,猛力往前拍出。耶律雷藿武功较之为高,但见他汹汹气势,也不敢大意怠慢,收腹吸 气,反手大吼一声,也是双掌推出。四掌甫一迭交,登时生出一股偌大的巨力,“轰卤响过,震彻崖壁。两人俱续凭内力相拼,先前掌击余势未灭,又各运丹田真气,一者散入四肢百骸, 稳持身形步伐,二者如狂涛骇浪朝手掌无指、“劳宫”涌去。这般厮争,既迅又猛,便看两人周围震荡出一圈气波,绵绵洪潮向外推去。罗琴正在一旁,方觉不妙,才要跃起跳开,不料脚下 一处岩石先前受耶律雷藿与石欲裂踩踏之力,面上无恙,其实内里早已经松垮,此刻再受她下蹬,立时化为碎石。罗琴立足不稳,一脚微陷其中,另外一脚落在崖外,身形摇摇摆摆,便往崖 下落去。众人大惊失色。耶律雷藿与郑念恩松开双手,疾身扑救,哪里还来得及?两人冲势极猛,尽皆踉跄,若非石欲裂冲后赶来,左手拉住耶律雷藿布袍,右手扯定郑念恩长宽腰带,只怕 这两人也未免就要跌落下去。只听得罗琴长声尖叫,声音杳落,形迹化作一个黑点,没于山雾之中,自是九死无回,在劫难逃了。耶律雷藿失魂落魄,张口结舌,说不得半句话,郑念恩乍逢 亲人,才一相认,便即天人永隔,心中悲痛无比,“哇”的号啕大哭,更见苍老寒桑。石欲裂叹息之余,左右劝慰不得,只急得磨拳擦掌,果真是手足无措。便在此时,听见头顶“倏”的一 声,一条人影若大鹞飘过,越过三人头顶,也往崖下疾扑。原来是杨不识不意惊变,看罗琴失足,登时魂飞魄散,脑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琴儿可怜,我也可怜,她便是到了黄泉 地府,我也决计不教她一人孤苦伶仃的,定要陪她多少路程都走下去才好。”心萌死念,纵身跳崖,欲追随罗琴而去。 石欲裂大惊失色,喝道:“你做什么傻事?”话落出手,环手扯下郑念恩腰间长宽袍带,振臂一甩,用力朝杨不识卷去。那袍带在他手中,若是游动蛟龙无二,左右回旋,便即把他给包裹得 严严实实的,竟丝毫不得动弹。杨不识拼命挣扎,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欲运内力崩断束缚,却不知郑念恩这条腰带乃极牢麻线纺织而成,何其扎实牢靠?且绵纱本有韧性,此刻被他 使劲鼓震,反生几分以柔克刚的妙用。石欲裂怒道:“若要放你,何苦费力救你?”身体后撤,回势收臂,便将杨不识往上拉起。孰料杨不识求死之念固若磐石,眼看离开数丈便要升至崖顶 ,他挣脱开一只手来,就往旁边崖壁捉去,捏着一块石头,把身形定祝石欲裂愕然一怔,俯身觑探,见他如此模样,又急又气,喝道:“糊涂小儿,你以为这样我便不能拉你上来了么?却 也太小觑我了。”话虽如此,他也不敢轻易动手。若凭他浑厚内力,数十年修为,纵然杨不识修习过《八脉心法诠释录》,颇有精益,也万难与之抗衡抵逆,只是一个来拉,一个反顶,两股 内力相拒,只怕郑念恩的袍带经受不起,唰啦啦断裂,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耶律雷藿渐渐缓过神来,突然破口骂道:“琴郡主对你一心一意,你要是死了,她岂非更加伤心么?她,她便是死 了,也不能瞑目安息。”从旁边扯下一根蔓藤,手腕疾抖,往下打去,正缠住杨不识左肩。郑念恩擦去眼泪,苦笑连连,道:“她福大命大,哪里会这般轻易死去,我,我定要让她活着见你 。”他恨之耶律雷藿切骨,此刻却与之共通心思,也拉下一根蔓藤,劈啪击下,不偏不倚,绑住了杨不识右肩。三人一声吆喝,齐齐使力,把杨不识拉了上来。他身子才一落地,听得半空“ 嗤啪”几响,布袍与蔓藤悉数断裂,被山风吹入谷中。郑念恩、耶律雷藿、石欲裂面面相觑,暗道侥幸。杨不识犹不死心,翻身爬起,还要朝崖下跃去,那三人早有防备,三手齐出,瞬间点 了他周身三十六处穴道。身上虽然不见丝毫绳索,但手足四肢皆受禁锢,便连手指头、脚指头也动弹不得分毫,跟个大粽子似的横横躺于地面。杨不识想要叫嚷,这才惊觉口舌麻痹,却是哑 穴也被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