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旧隐出芦江湖啸(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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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琴一惊,暗道:“原来白姑娘已然与那施伯明配成了一对夫妻,携子之手,共度白老,诚若鸳鸯盟愿,这蒋理再说如此的恶话,那可是大大的不该了。”定睛往前窥探,细细打量之下,果 然看见白凤的肚腹微微隆起,即非发福添胖之相,自然就是有了身孕,心中替她几分欢喜,念观自身情状,不觉又有几分酸楚:“我与不识哥哥本来处得好好的,偏偏天生不测风云,他一个 陈天识却莫名变作了杨不识,成了宋朝忠烈将军的族人后裔,若似与我女真结下了前仇旧怨,因此被他养父陈泰宝口口声声惦念嘴上,以为两族男女决计不可交好相得,更莫谈婚配夫妻之事 。这,这以后可如何是好呀?”灵光一闪,想起当日少林寺前种种情景,胸中郁闷填塞、百结不散,忖道:“莫怪那时候草亭下心禅堂的老和尚讲法,不过一两句,不识哥哥就给绕得云中雾 里,总喃喃说道‘我是谁’云云。几位大和尚说他颇有慧根,依我看来,该不是那时候他便对自己的身世有所存疑,因此听得几句偈语引诱,牵动心中默默的下意识,不知不觉便说出了这句 话。” 蒋理脸色一变,冷笑道:“白家妹子,我不念旧恶,好心好意与你和解,只盼着你能回心转意,与我续上一段恩爱缘分。不想你为了那半死不活的施伯明,竟然狠毒如是。”手指远处,哼道 :“你再看看他的那般模样,伤重燎燎,几近性命不保,再要调息打坐,也难有回天之术。这白无常果真就要变成真无常了,自身难保,便是那朴医刀带了你丈夫回来,他也无法施救。”絮 絮叨叨说了许多,不住与“红修女”白凤辩驳,竹墙后面的七人渐渐听出了一个大概。原来施伯明伤患积旧,凝固难治,就是‘无常恶医’孙庭凤与朴医刀如此的使药用毒高手,也一筹莫展 ,连番几度用针喂汤,不过数日,那不善婆婆已然痊全,这‘黄衣秀士’却是越治越糟。红日教郑统尚有要事回教,不敢耽搁,便央托孙、朴夫妻好好施治,又逼迫两人服下了与彩云谷诸大 派长老一般的穿心摧肠丹,以一年为限,道若是救好了施伯明,自然于一年之后送来根治的解药,又道:“此毒须臾就会发作,当用墨绿苔藓与竹兰花的调和药香压制。我身上带得如此毒药 ,却没有两味宝贝,你夫妻两个都是用毒的大行家,昔日于银月教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药材高手,想必寻觅办法,另外用些丹药替代这两味并非甚难吧?”孙庭凤与朴医道对之既是感激,依旧 抱恨,感激他看似胡闹,却强力成全撮合,教自己师兄妹破开经岁的心结,终于配成了夫妻;又恨他武断决然,全然不听自己应诺医治施伯明之言,出手便制住了自己两人,种下如此毒药, 可谓附骨之蛆、尾随魍魉。这穿心摧肠丹名头极大,他两人早有耳闻,乃红日教中最为有名的一种毒药,孙庭凤与朴医道曾想法设法寻来了些许毒粉,潜心研究多年,皆无进展。好在他二人 配制得一种熏香,做成香囊挂在脖下,每日闻嗅,可比墨绿苔藓与竹兰花之功,因此冷笑道:“不劳前辈挂怀,我夫妻自然省得其中的道理。”郑统哈哈离去。 孙庭凤与朴医刀冥思苦想,终于思觅出了一个法子。朴医刀有个师妹住在江南,家中有一口“贵妃池”,终年水温不冷,可活皮肤肉肌,能强健筋骨,暗道要将施伯明的伤治号,唯有将他伤 处硬生生重新打断,然后敷上药膏,在“贵妃池”中浸泡几日,然后打上夹板,不过一月,可得见功,于是与白凤商议,欲下江南。白凤只要丈夫得好,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闻 得有了办法,心中大是欢喜,急忙点头答应,四人说走便走。不善婆婆不喜北地寒冷,欲归江南,索性与他们同往。 却不想郑统出山之时,不慎泄漏了行踪,被正在外围荒野打探踩盘子的吴千秋与蒋理发觉。这二人追踪辛英而来,也瞧瞧到得大都,正是觅宝富贵之心不死。听闻完颜乌蒙被执入天牢,又传 出他愿意捐出什么宝藏贡献朝廷,以求苟且性命一事,大为欢喜,便四处摸索,渐渐来到了枫叶大山。只是山道杳然,真不知从哪里下手,便藏在树枝后面,想要等待掘宝的官兵过来引路, 然后将金兵杀死,富贵唾手可得。饶是如此,官兵是否从此地经过,两人心中全然没有半点数。正等待得焦急,陡然听得一处隐密的山坳间传来一声连绵不息的大笑,一人飞奔而出,武功之 高,实在了得。两人暗暗惊异,不知是敌是友,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声,看郑统疾步离去,远远说道什么“我便是有那两件宝贝,你们也不会瞧在眼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蒋理与吴千秋听得此人口中隐约说道“宝贝”二字,相顾愕然,继而心中俱是一动,以为这所谓宝贝,便是落势的宗王爷藏匿的财宝,说不得辛英嫁入王府之时,也将她爹爹的宝贝一并携带 了过去,那可是富可敌国,几辈子也挥霍不完的,却苦了自己两人到处颠簸流离,象乱头青蝇一般乱撞,不由大大的欢喜鼓舞。想起郑统说道的“我便是有那两件宝贝,你们也不会瞧在眼里 ”,吴千秋自有一番解释,道:“蒋兄弟,这宝藏就在其中,那可是无疑的了。想必里面争夺甚是激烈,方才那老头儿武功十分高强,尚且只是抢夺得两件宝物便仓猝逃跑。”蒋理也是热血 沸腾,喜道:“吴兄所言极是。我看那宝藏定然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便是挟了两件宝物离去,旁人也不阻拦,并非瞧在眼里呢。”看那山坳本在一出岩石累累、枯草横生纠缠之地,极不起眼 ,更无怀疑,笑道:“藏宝之地就该如此隐避,妙哉,妙哉!”匆匆跃入,全然不知郑统口中的那两件宝物,就是墨绿苔藓与竹兰花。 只是里面哪里有什么宝藏?不过一庭破落的院子,二人失望之余,窥见了白凤、施伯明的身影,不觉又是冷笑窃喜,暗道当日的仇人就在此地了,有心报复,但忌惮不善婆婆与“无常恶医” 的厉害,急切之间不敢动手,于是无奈等候。过得几日,白凤几人欲下江南,蒋理也要跟下,吴千秋却惦念大都宝藏,不肯随陪。其时蒋理劝道:“他几个住在这大山之中,说不得宝藏已然 被他们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了,只留了几件在外面观赏把玩,却被前几日的老头子顺手牵羊抢了去。嘿嘿!你我只要制服了他们,刑讯逼迫,还不怕他们乖乖招供么?好歹胜过这里胡乱等待。 ”吴千秋听得大有道理,于是满口答应。路上两人盘算应付偷袭的法子,入得江南,来到了宋境,巧购一批*暗器,威力颇大,便要运用。后到得此地,“黑无常”朴医刀与施伯明同往牛首山 虎丘庵,“贵妃池”便在其中。蒋理与吴千秋乘机投掷暗器,雷火爆炸,好不骇然。不善婆婆与孙庭凤不防敌人猝至,不及抵挡,皆被震伤。白凤所幸躲避及时,且蒋理对她尚有期盼,下手 稍稍留情,因此只被炸掉了半条布袖。 慕蓉翱潮往左右观看,鼻子略略嗅吸,低声道:“这里尚余一些*硫磺之味。”萧季低声道:“你的鼻子灵敏,可谓天下第一,我们却是丝毫也没有察觉出来。”月光照泄于他的肩头,从树上 落下一点屑末,沾在布上不得震脱。孟纵连看得真切,伸手轻轻拈过,轻轻一搓,眉头微蹙,嘀咕道:“若是老儿猜测不错,这该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郑念恩颔首答应,他离孟纵连稍远,说话多有不便,就伸手在地上轻轻写道“斜、“大”两个字,该是问到这般暗器出于小霹雳堂还是大霹雳堂。孟纵连摇头不语,当是说我也不知晓了。 却听白凤怒道:“你…你当初暗中用铜笛对付我丈夫,教他不能运气拿捏,结果失足蹒跚,与不善婆婆一并跌入悬崖,以为我看不出来么?狗贼,恨当日心存悯善,没有将你与吴千秋杀死, 留下了这等祸害。”吴千秋哈哈大笑,道:“此话冠冕堂皇,只好唬唬外人。你哪里是不想杀了我们?不过是怕自己杀孽太重,有损阴德,与施伯明结不成夫妻而已。如今你得偿所愿,又怀 了身孕,可谓春风得意,什么阴德不阴德的,大可痛开杀戒,不用留情。”他出言极其恶损,看似文雅,不叫不骂,较之寻常泼赖喝闹更添高明,但是究里寻觅,其实犹自阴毒。白凤心忧丈 夫安危,心急如焚,毕竟不敢扭头探望,只恐稍有不慎,面前的两大敌人便会乘机过来偷袭。这两人武功俱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明敌尚且毫无胜算,若被暗击,那可是半分抵挡也不能,因此 额头暴出黄豆大的汗珠粒子,守御之势甚是严固,万万不敢有丝毫闪失。萧季嘴角微撇,低声道:“这一招‘龙兰吐香’看似铁密,其实破绽不少,左腿、右肩,双肋下过三寸,都是空档。 只是她面前的两个笨蛋见识弊陋,不能觑见罢了。”罗琴脸色一红,暗道自己也未能看出三处破绽,岂非也是笨蛋,岂非也是见识弊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