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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竹板铿铿谁敲打(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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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杰闻听此言,心中不觉恚怒,方才呵斥,却听得身旁兄弟好言劝慰,皆是此地乃嵩山少林寺的脚下,若是寻拳觅脚,多对少林寺有所不敬,况且离那嵩山派总堂大院亦然不远,该稍加忍耐 ,一切见了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再作道理。众人也不再理睬三罗汉,任由袁子通冷笑嘲骂,赶着囚车便往前面走去,与先前道人同共一条上山的道路。 三罗汉叫道:“我等为少林寺立下了汗马功劳,此番也该再度上山,且看少林寺的那些秃驴,大师是否感应你我一番炽热真诚,愿意结纳我等入门为僧。”言罢,各自提着屠猪戒刀,摇摇晃 晃跟在嵩山五子之后,也往山上走去。 罗琴使个眼色,陈天识会意,且他心中也是好奇之极,二人牵了毛驴,远远趋踪在后。 不多时,遇上了一个岔路口,往左而上,便是少林寺,朝右过去,就是嵩山派。路口一个茶棚,一个老头儿,一个小伙儿躬身哈腰迎了上来,嘻嘻笑道:“唉呀,各位客官一路辛苦,可要在 此稍事歇息?饮上一杯清茶香茗,顿振了精神,再去赶路不迟。” 曾二平眉头微蹙,道:“我们昔日下山之时,也不曾看见这里有什么茶棚,你们是新开张的么?” 那小伙儿笑道:“开张了三日,每日不过一二客人,生意实在是清淡得紧。难得今日有许多客官一并前来,我们定然殷勤伺候,绝非懈怠,便是价格,亦然九折。” 那老头儿道:“是,是,价格九折,那茶水清香不变,决不打折。”万五田笑道:“笑话,你们一碗茶能要得几多钱?反要给我们打折。你们安心伺候,若是我几个大爷开心畅怀,说不得还 赏上你们些末的银两。”扭头对车大鹏道:“大哥,你我一路鞍马劳顿,也委实辛苦无比。这几位好朋友好意陪伴,押解大恶人,也甚是辛苦。莫若就在这里吃上一杯茶水,也好歇息一番。 ”见车大棚点头,那老头儿与伙计欢天喜地奔入茶棚,开始忙乎起来。众人将囚车推到茶棚旁边的石台歇停,见袁子通神情萎靡,恐其神衰力竭而亡,便将车顶枷锁往两旁松开。袁子通失了 束缚,扑通跌坐在车内,他浑身大穴皆被嵩山五子封禁,又受了“河洛双英”之“迷痹散”,气虚喘喘,却丝毫也动弹不得。 三罗汉也风尘碌碌地赶了过来,不待茶棚主人招呼,先自叫嚷,大声道:“来茶,来茶!” 老头儿迎上,笑道:“哎呀!各位佛爷有什么吩咐?” 中量罗汉眼睛一翻,喝道:“不是说了‘来茶’么,自然要喝茶了。” 老头儿唱诺一声,转身即要离去,却被大量罗汉拦下,问道:“怪了,我们在山脚下看护少林寺,不肯教生人上来,你们是怎样上山开起这笔买卖的?” 棚内小伙儿走将出来,笑道:“原来各位是少林寺的高僧,久仰久仰。我与老管家本是山中的人家,世代居于嵩山,不曾下去过,各位大师如何能够拦得?是了,我等对少林古刹神羡已久, 今日各位大师有幸前来,正是蓬壁生辉。这茶钱,便给个八折好了。” 少量罗汉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自己本是目光如炬,毫发皆察,怎么会放你两个偌大的活人上山,也不能醒觉?”嘴角一撇,摇头道:“不对,不对,为何我们是少林寺的和尚,你就要 打折?莫非是嫌弃我等穷困,喝不起你的茶水么?” 那老头儿慌道:“佛爷爷如此说话,那可是折杀我们了。其实论理,你们来喝这茶水,我们一文钱也不该收的,便算做化缘茶,也是积累功德一桩。只是小人实在是本小利微、生计淡薄,不 得已要收取一些茶资。” 大量罗汉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打了八折,也算是看得我少林寺的颜面了,既然这般,你们收了八折的茶钱,那也是积累功德。” 棚内长枪第六杰冷笑道:“店主人莫被他们诳骗了,这三个其实都是杀猪卖肉的屠夫,惹下了人命官司,方才出家做和尚的,还是依旧吃酒吃荤的假和尚。少林寺嫌弃他们不干不净,并未收 纳容留,你不该打个八折的价格,当照单全收才是。” 少量罗汉大怒,脱口骂道:“狗屁,老子虽然是杀猪的屠夫,却也是堂堂磊落好汉,断然不会对那毫无还手之力的囚困之人下手的。不想你,本事没有,专干些落井下石的龌龊勾当,几乎没 有羞没了自己的祖宗。”六杰羞愧难当,也在棚内遥遥相骂。 陈天识与罗琴在后面觑见,不觉讶然,相视笑道:“这里喝茶,虽无评书,却也有雷霆霍霍轰然之声,倒也不寂寞。” 便在此时,听得棚内啊呀一声,有人叫道:“不好,这茶水有毒,我,我肚子疼死了。”却是长枪第六杰抱住肚腹,一把冲将出来,揪住门口伺候的老头儿,道:“你这恶老头,究竟是什么 路数,敢,敢对本大爷下毒?” 那老头儿惊得浑身颤抖,双手忙不迭摇晃,急道:“这位客官说哪里话?我们这里又不是黑店,哪里会有胆子下毒?” 小伙儿也慌慌张张奔跑过来,鞠躬道:“唉呀呀,这位大爷,我们都是良民,并非那图财害命的强盗匪人,怎敢下毒?你切莫误会了好人呀!退一万步说,我们便是胆大妄为的强盗,也不是 笨蛋,又怎敢闯入少林寺与嵩山派的眼皮底下,做这等没有良心的买卖呢?” 六杰怒道:“我肚子分明疼痛,难不成还是要讹诈你么?”二人苦笑不已,连道不敢。 大量罗汉哼道:“这许多人都在喝茶,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何单单只有你闹事?”话音甫落,中量罗汉拍掌笑道:“是了,我知晓了,他必定是肚子受了凉,或是早上吃坏了什么东西,此刻 腹泻,就要拉稀。” 六杰骂道:“秃驴,你胡说什么?” 中量罗汉咦道:“我胡说么?好,好,你有本领就这般忍耐下去,我且看你是不是要出恭?” 六杰闻言,感觉肚腹异样,果真若他言语,不由满脸的紫涨通红,神情忸怩,过得一会儿,终于按耐不得,松开老头儿衣襟,就往灌木丛后转去,便听得扑通呼啦之声。 一阵风吹来,三罗汉眉头微蹙,厌恶道:“好臭,好臭,他就不能走远一些么?”一手端茶,一手掩鼻,齐齐往一旁闪躲。众人忍耐不能,或是哈哈大笑,或是促狭窃喜。 罗琴叹道:“不识哥哥,这人生百态,今日是见识齐全了。” 陈天识笑道:“吃喝拉撒,人生常事,也无甚奇怪的。” 不过时,看第六杰出来,神情轻松,咳嗽一声,径直往棚内走去,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三罗汉往左边走去,呼呼咂咂,走向少林寺。嵩山五子一众扶起囚车,往右边嵩山派而行。眼看离总堂不远,便任由袁子通躺卧车上,不去管他。 陈天识与罗琴略一商榷,道:“若是果真有人进犯少林寺,想少林寺乃是武林泰斗,寺中高僧武功何其高绝,想必能轻松抵挡,无恙无碍。那袁子通口中先前的所言,假如真是事实,只怕他 到了嵩山派掌门人面前,须臾就要作为替罪羊候死。他虽是大恶人,但不该为这冤枉罪名受戮,少不得还要相救。” 罗琴笑道:“不识哥哥,你真以为自己是利世济人、扶危救困的陈大侠么?” 陈天识嘻嘻一笑,却有些赧然,道:“古有荆柯专诸,今有不识罗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罗琴轻轻一呸,笑道:“自己厚脸皮倒也罢了,何必将我也拖曳进来?”陈天识道:“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一辈子,也只拖你一人如何?”笑意之中,竟有三分羞涩。 罗琴蓦然心慌,却又欢喜之极,低声道:“你又胡说八道了,看他们渐渐走远,你我不可耽搁。”言罢,二人携手,便牵着黑白两头毛驴跟去。 众人纷纷散去,岔路口的茶棚顿时冷清安歇了下来,那小伙儿将收取的茶资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轻轻走到老头儿面前,笑道:“懒师叔,这袁子通果真没有杀害嵩山派的弟子么?” 那老头儿抚须摇头,道:“他号称恶人,也曾杀得不少无辜,但并非不识好歹之辈,又怎敢闯入嵩山派杀人寻衅?其实少林寺之《易筋经》,多半就是被饶鹰邛这伪君子窃龋此事万事通想 必也早已怀疑,所以最先雇佣袁子通与朱天潜入嵩山派一窥究竟。” 小伙儿哼道:“万事通也不是什么好人,事情败露之后,袁子通与朱天潜回他处藏匿,躲避风头,不想反被雇主出卖。” 懒师叔叹道:“他是小人不假,亦然精明,只是这番作为却犯了三大忌讳。” 小伙儿道:“一者他畏惧饶鹰邛权势,极力否认曾经雇佣这‘黄谷二恶’,但事实昭昭,不过欲盖弥彰耳,江湖人望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二者么?饶鹰邛为人阴险狡诈,便是万事通出卖得 ‘撼山岳’,也未必能再为其所容,说不得就要暗下毒手,杀之而后快;三者即便嵩山派掌门故作姿态,能够饶得他一条性命,但‘铁屠熊’朱天早早逃脱,心中怨恨,必定会伺机杀他报仇 。”懒师叔哈哈笑道:“正是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罢了,罢了,这些所谓纷争,与我等圣教何干,且不去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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