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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春风含笑看秀峰(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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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事通言罢,喜容满面,正是一副洋洋得意之状,却听得囚车上喷喷作响,不由脸色一沉,咳嗽道:“你若是有话,不妨明言,何必唯唯诺诺,倒显不出你那几分尚存的枭雄本色。” 笼中的袁子通挣扎两下,浑然不动,冷笑道:“你万事通的江湖消息果真是精通灵敏得很呀?便连对我也是一样的。安安稳稳让我在府上住得几日,背地里却向嵩山派偷偷告密,这等本领, 我与老朱是万万学不来的。” 万事通闻言,听其语含讥诮,不由脸色变化,冷哼一声,道:“你们什么‘黄谷六圣’胆大包天,竟敢跑到嵩山派苍松堂中捣乱,又杀了几名无辜的嵩山弟子,这般种种恶行,人人切齿,人 人得而诛之。你来投靠我,却将我当成什么了?我岂能是那包庇恶徒、遮掩罪行的坏人?嘿嘿,你来投奔我,不过是自投罗网,自然没有好的下场。可惜那‘铁屠熊’朱天不曾与你一起,否 则二恶束手就擒,共同压在这囚车之内,岂非快哉人心?” 袁子通半蹲半立,极其劳累,骂道:“我们何曾杀了嵩山弟子?那些人皆是他嵩山掌门人自己杀的,却将罪责推脱到了我二人身上,以为替罪羔羊。喂喂,你们拿一张椅子过来,叫我好好坐 待,要是如此折腾,只怕到不得你们嵩山派大堂受审,累也累死了。” 陈天识躲在篱笆之后,暗暗诧异,心想这“撼山岳”袁子通与“铁屠熊”果真是胆大包天,哪里不去,竟然敢闯入嵩山派觊觎财宝,又入苍松堂杀人掠货,罪行累累,且将一并的罪责悉数推 卸到嵩山派掌门人头上。他不觉叹息,俯下身子,对一旁罗琴小心道:“袁恶人焦急之下,扯着如此弥天的大谎,也不管大伙儿是否相信,唉,这般的举止见识,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呀1 罗琴若有所思,眉头微蹙,低声道;“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号称名门正派,一身的武功造诣极高,虽然抵不得蝉吟老翁、少林方丈、红日教教主等人,也能胜过‘竹芦双怪’几分,实在小觑 不得。他身旁左右,除却嵩山五子辅佐之外,尚有金鼎长老、银鼎长老尽力扶持,这两位皆是他的师叔,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五年前,二人心血来潮,或是受人唆使,花甲之年、双鬓华白之 岁,却向毗邻之少林寺的高僧挑战,见寺中高僧不允,竟打破山门、火烧院墙,倒似无恶不作的强盗一般。少林寺念云、念雨两位大师忿然之下,勃然出手,与双鼎长老就在寺前广场决斗。 少林寺武功冠绝天下,果真是举世无双,两位大师皆在数十招之内,重创对手。少林寺不亏是泱泱大寺。一边配制出灵丹妙药,给金鼎长老与银鼎长老治疗,却又将他二人羁押在戒律堂后殿 小室,可谓有理有法,进退合度。后饶鹰邛亲自上山赔罪,修好山门,填筑院墙,奉上五百金的香火钱,终于接回了本派的两位长老,归去闭关养伤。” 陈天识闻言,心中诧异:“两位长老人老心活,犹然争强好胜,此乃养生大忌了。” 听罗琴小声道:“嵩山派各院各堂,合有弟子七百,势力极其庞大,便是红日教素来与之不睦,也不敢轻易上山寻衅,唯恐两败俱伤,一旦损了元气,反倒被其余那些虎视眈眈的仇派恨人钻 将孔隙。” 陈天识笑道:“如此最好,你有顾忌,我有忌惮,大伙儿都不能率性乱动。否则你今天来打我,我明天再去打你,那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休闲时刻了。” 罗琴不觉莞尔,道:“有忌惮又能怎样,便是江湖规矩,人人提在口中,若是于己不利,便早早丢弃一旁。”偷眼往前面嵩山五子探去,又道:“我听闻师父说过,他与顾师伯的往往见识不 同。顾师伯以为白的,他常常看成是黑的;顾师伯看成是黑的,他又偏偏叫做是白的,唉!二人相争,愈发种种的不一,愈发的南辕北辙,才愈发高兴快活,但是在一件事情的见识上,二人 却能携手统和,并无什么分歧,便是那嵩山派掌门人饶鹰邛的心机之深、诡谋叵测、用计之妙,堪称各大门派的翘楚标范,余者观瞻评鉴,乃是无人能及的。” 陈天识微微摇头,忖道:“无论他怎样的阴翳,既然是一派的掌门人,便该关心爱护属下才是,又哪里会下毒手,残害自己的弟子?这袁子通扯谎,更无通畅,有悖常理。” 袁子通大声道:“那日我与老朱受得你的委托,要去嵩山派打探少林寺失踪多时的《易筋经》下落,一路摸索,方才到得苍松堂内。我等观窥良久,见堂内只有几个年轻的弟子看护,夜深人 静,也是昏昏欲睡、毫无精神。我与老朱心中大喜,方要跃下,便听得风声一响,有人从屋上瓦脊纵了下来。那几个弟子大惊失色,见此人面带黑纱,便厉声喝道:‘哪里来得盗贼,怎敢闯 入我嵩山宝地。’那人嗓音沙哑,道:‘笑话,我是索魂夺命的阎罗王,哪里去不得?’言罢,双掌拍出,惨叫迭起,瞬间见那几人毙于掌下,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反抗余地。我与老朱在暗 处看得真切,真是个心惊肉跳,自忖这大恶人的武功,较之我等双小恶,那实在是高出了太多,遂连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口,深恐被他发觉,莫名又添新魂。听他哈哈大笑,道:‘不想少林寺 《易筋经》果然厉害!’又往地上尸首看去,叹道:‘今日用你们试掌,并非痴怨汝等懒惰,而是为广大我嵩山一派之不得已所为也。他日我若是合并各派,剿灭魔教,你们也有得一份功劳 。’如此我方才明白,此人非他,想必也是嵩山中人。待他除下面上的黑纱,我看得真真切切,不禁极其骇然,面前凶手,除了那饶鹰邛,还会是谁?我与老朱等他笑完离去,便跑出堂中, 见地上尸首,皆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再查看伤势,皆是前胸中掌,左右十数根肋骨,悉数断裂,伤及了里面的心肺,可见出掌之人,内力何其雄厚,招法又是何等的毒辣?我二人尽皆唏 嘘不已。老朱道:‘这饶鹰邛不想竟然黑心至此,他才是天下第一的真正大恶人,你我号称江湖恶人,与他相比较,实在有惭愧有余。’我深有同感,便说道:‘不错,我们再是歹毒,也不 会作吃窝边草的兔子。’孰料那饶鹰邛不曾走远,绕了一个圈子又跑了回来。此后事情一目了然,他贼喊捉贼,将杀人恶事,极力栽赃。” 曾二平怒道:“你胡说。” 袁子通道:“我胡说?那本少林寺的《易筋经》正是被你家掌门人偷窃的。”他话音甫落,被长枪十杰之一往囚车内伸进枪柄,恶狠狠地在腿上敲了一下,骂道:“恶人,还要在这里编故事 诬陷好人么?” 此人乃是“长枪十杰”中的第六杰,为人最是脾性暴躁,若是寻常情状,被他这一枪用力敲来,力道极大,只怕骨头也要裂了,只是囚车栏杆紧密,缝隙不广,长枪枪柄抖展不开。饶是如此 ,也击打得袁子通眦牙咧嘴,腿上火辣辣地阵阵疼痛。他半蹲半立之下,本就疲惫之极,此刻再陡然受此一撞,那是再也把持不得,几乎就要跌倒。果真能跌倒,那也是好事,正好卧在地上 歇息一番,偏偏这囚车顶口狭窄,正容着一条脖子而已,整个头颅却下不来。 陈天识远远看着,心中颇有微词,暗道:“且不说这袁子通是否真正凶手,便是元凶大恶,也不该如此捉弄折磨,委实有失宽厚仁道,不足道哉1 便听得袁子通气喘吁吁,勉强哈哈笑道:“你这小贼,武功低微,若是真要堂堂正正地与我决斗,只怕你不过十招,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了。我,我斗你,一条手臂挥杵足矣,还不是摧枯拉朽 无二?” 六杰大怒,大声道:“好,这话可是你说得,如此小觑于我,我便现下斩断你的一条手臂,且看你剩下一条手臂,怎样与我决斗?”呼呼喝喝就要动手,却被后面的“河洛双英”刘氏兄弟拦 住,劝道:“稍安勿躁,这袁贼本是嵩山派的仇人,怎样发落,还该嵩山派掌门人说了才是呀。” 六杰颇为不服,才要说话,旁边数杰环围了过来,道:“不错,你我只是一旁的陪押管带之人,这犯人怎样,不该由我们定夺,要是你果然斩下他一条手臂,未免显得我们放肆了。” 嵩山五子面色有些阴沉,却不说话。六杰心中一凛,忖道:“正是此理,尚有许多的事情要央托嵩山派提点,我万万不可率性胡为的。”想及于此,冷笑道:“我不过是稍稍吓唬他罢了,哪 里会真的斩他手臂?各位见笑了。” 大量罗汉远远叫道:“未必是恫吓吧?若是大伙儿不出言劝阻你,只怕你这毒手还真是就要施下了。”先前道人下手本不重,此刻穴道自行解开,慢悠悠、唉哟哟地站了起来。再看中量罗汉 与少量罗汉,也扶着身后的树干慢慢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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